這幾日是沒遇着雨,馬車裡也沒人,空車才顯得安穩些。不然即便是小雨,他也不敢讓家人坐上去。
昨日他打獵回來經過那幾輛車,發現裝了行李的那輛馬車車窗都有了一點裂縫。
聽蘇琯璋說起他的發現,陳陽想起昨夜手下和他彙報過的事情。他當時還親自去确認過了,不禁點頭。
蘇琯璋神情自若,其餘人面色各異。
蘇聲、蘇琯煜、蘇琯文和蘇琯武這四個蘇家人還好,面上隻微微驚詫了一瞬很快就收斂了神色。
王虎卻沒有這樣快速掩飾情緒的能力,下意識去看陳陽。
馬車是兵部送過來的,為此來送行的幾家人趕來的馬車都被原樣送了回去。
兵部不是站蘇家一頭的?怎還送這樣劣質的馬車來?
陳陽被他看得尴尬,掩飾地笑了笑,“我們大人當時是随意找了幾輛空馬車,我們這些粗人也看不出馬車有問題。”
他并沒有為嶽豐和自己開脫的意思,隻他們兵部這些武夫,心思确實不夠細膩。
“宣家三哥有準備馬車。”
蘇聲想起在刑部死牢時,親家公宣兆和他們說過的話。
親家母林清婉在十裡亭的時候也和宣槿妤提了一嘴,他當時離得不遠,也聽進了心裡。
蘇琯璋點頭,“是,但嶽母和三哥約定的是在餘安府會合。按我們現在的腳程,還得走上十來日。”
尤其今日雨勢這樣大,還至少得再耽擱一天。
若他們當時是從燕京城城西出發,乘坐馬車前往餘安府,也不過隻需一日的時間。
林清婉這安排本是十分穩妥的,宣文晟和他們兩頭都不必着急趕路。
但兵部和皇帝沒有經過商議,卻聯手打亂了他們的布局。
這回王虎跟着陳陽一起尴尬地笑——他們都理虧。
理虧的人會下意識做出彌補或讨好的舉措來。
陳陽主動提議,“我們要不繞道,進村鎮買些防雨的油布蓋在馬車上?”
路線本是他們兵部定的,他來當第一個開口改的人,也是迫于無奈了。
王虎摸了摸鼻子,也給出了提議,“不如将馬車送去木匠家直接修補?”
“周遭小鎮能修補得了嗎?”陳陽反問他。
“馬車本就是劣質的,再不修補,再在路上滾過幾個泥坑就都該散架了。”王虎不服氣陳陽的反駁,梗着脖子道。
這就吵起來了?
蘇琯煜、蘇琯文和蘇琯武三人才和這兩個人相處過這麼會兒時間,并不了解他們的脾性。
方才他們也一句話還沒說。此時看着兩個人互相瞪着彼此,不由得面面相觑。
再說下去不打起來也要傷和氣了。
蘇琯璋及時打斷陳陽和王虎之間互相的言語攻擊,“等天晴了我們去最近的小鎮看看,油布要買,馬車也要加固。”
防雨是緊要的,但确保馬車不散架要更要緊。
短暫的議事鬧得不歡而散。
領隊的兩名隊長鬧得不愉快,惹得他們的屬下也跟着互相看不順眼。
雨花四濺,也沖不散廢廟裡頭緊繃的氣息。
直到不知是誰“哈哈哈”率先笑了起來,然後兩夥大男人才互相對視一眼,跟着也繃不住笑開,才将這股莫名其妙互相看不順眼的勁頭攪散。
氣氛終于恢複了往日的平和。
“他們都在笑,好搞笑哦!”慕哥兒小聲對親姐姐燕姐兒說道。
燕姐兒認同弟弟的話,“大人有時候就是這麼奇奇怪怪的。”她說。
宣槿妤正坐在姐弟倆旁邊,将這話聽了個正着。
她被逗樂了,先是揉了揉燕姐兒的小腦袋,再去捏一捏慕哥兒鼓鼓的臉頰。
“說得真對。”她誇贊道。
孩子們方才自顧自地玩着,才沒心神去理會大人們之間的彎彎繞繞,現在聽到滿堂的笑聲,才會覺得莫名其妙。
但她聽了全程,知道是陳陽和王虎之間鬧起了不愉快,才惹得這廢廟裡的人也跟着互相看不順眼。
她都以為要打起來了。
蘇琯璋聽着她的分析,失笑,“怎麼會打起來。”
“怎麼不會打起來?”宣槿妤小聲嘟囔,“我看他們兩隊之間肯定是有矛盾在的。”
這幾日她多是待在蘇琯璋背上,清閑得很,便觀察這兩隊人,發現他們彼此之間很少說話。
都是陳陽和王虎這兩個老大在交流正事,旁人基本就是互不相識的狀态。
就連陳陽和王虎之間,意見不合的時候也多是好脾氣的陳陽在退讓。不過陳陽精明,也沒讓王虎讨得多大的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