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燭淚不斷滴落,在課桌上堆積成一座微型山脈,頂端還冒着熱氣。夏憂憂盯着自己的手掌——燙傷的痕迹呈現出一個完美的圓形,邊緣已經開始泛紅發腫。
“為什麼?”她輕聲問。
木然從書包裡掏出一瓶礦泉水,擰開遞給她。夏憂憂接過,将水澆在燙傷處,刺痛讓她倒吸一口冷氣。
“疼痛是存在的證明。”木然說。
他擡起手臂,新燙的傷疤在燭光下泛着濕潤的光澤,仿佛剛完成的藝術品。北鬥七星與天狼星組成一個殘缺的星座圖,像是某種神秘的導航系統。
“我爸教的,”他繼續說,語氣像是在讨論天氣,“他說男人要能忍痛。”
夏憂憂想起器材室停電那晚,木然說的那句“我爸用煙頭燙我的那晚,月亮特别亮”。
“他不是個好老師。”她說。
木然短促地笑了一聲:“但他是個好醫生——知道哪裡最痛。”
4
燭火突然劇烈搖晃,仿若被無形的風吹動。蠟油山脈崩塌了一角,熔化的蠟順着桌腿流下,凝固成鐘乳石般的形狀。
“疼嗎?”夏憂憂問。
木然看着她,燭光在他的瞳孔裡跳動:“你指哪個?”
“所有。”
他沉默了一會兒,伸手碰了碰新燙的傷疤,指尖沾上一點組織液:“習慣了。”
遠處傳來腳步聲和說話聲,應急燈的光亮從走廊盡頭漫過來。木然迅速掐滅蠟燭,黑暗重新籠罩兩人。
“别告訴别人。”他說。
夏憂憂在黑暗中點頭,随即意識到他看不見。
“好。”
5
來電的瞬間,光明如潮水般湧入。
夏憂憂眯起眼睛,木然已經放下袖子,遮住了那些傷疤。隻有桌上凝固的蠟油山脈和空氣中殘留的焦味證明剛才發生的一切不是幻覺。
放學鈴響起,木然把煙盒和蠟燭收進書包,動作熟練得像做過無數次。
“生日快樂。”夏憂憂說。
木然頓了頓,從書包裡摸出一顆薄荷糖扔給她:“謝了。”
走廊上,學生們吵吵嚷嚷地讨論着停電的事。夏憂憂跟在木然身後,看着他瘦削的背影——校服外套松松垮垮地挂在他肩上,像是大了一号。
她的掌心還在隐隐作痛,燙傷的圓形痕迹像一枚印章,證明某個瞬間的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