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柴也借我用用!”古德裡安忙說。
“别費力了,膠片裡沒有和路明非相關的内容。執行部查過他的過去,平淡無奇,清白的跟一張白紙沒什麼兩樣!”施耐德聳聳肩,“隻要你們自己别把那天在圖書館的争論暴露出去,沒人能拿出證據把你的好學生抓走。”
古德裡安不由得絞盡腦汁地回想當天自己和老友都争論了些什麼,後來有沒有喝多了或者說夢話嘴一嘟噜坑了自己的學生。
曼施坦因苦笑。他身為風紀委員會主任,主管校紀,而校紀之上,還有秘黨的黨規。黨規源自一份煉金古卷《亞伯拉罕血統契》,是從中世紀流傳下來的嚴厲章程,施耐德偷看了校董會的機密文件,侵犯了長老會的秘密,這種行為的嚴重程度接近“叛逆”。而他自己,不僅是施耐德的共犯,甚至也動手毀壞文件,包庇學生。
他想到了還滞留在芝加哥的路明非和楚子航,心中微微歎息。他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是否正确,也不知道是否應該信任這兩個學生,尤其是路明非。
他回到了一年前,圖書館,古籍區,逮住了鬼鬼祟祟的古德裡安。
“你對路明非很滿意,準備将他培養成最優秀的學生,卡塞爾屠龍的精英,是麼?”
“是啊是啊,這樣我的終身教授職位也就到手了!”
“古德裡安,你一說謊就喜歡撓頭,這麼多年了,你這個毛病一直沒有變過。”
“……”
“你都知道了些什麼?”
“路明非,他在念完‘言靈皇帝’後暈倒,據醫務室檢查,是精神共鳴導緻的脫力。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這意味着他發動了一個消耗極大的言靈,才會導緻發動之後立即力竭并昏迷了整整三天……先不說他發動的言靈是什麼,但是你不覺得太過巧合了麼?”
“這也隻是你的猜測,而且路明非甚至說的不是龍文!”
“對,他說的是中文,可你不覺得奇怪麼?我在執行部查了他的資料,路明非的前十八年裡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與人交流都是靠手寫。但自從卡塞爾開始與他接觸後,他忽然就能說話了,而且無比流利,這也是巧合嗎?”
“他……他是‘S’級嘛,這麼高的血統級别什麼都有可能發生!”
“是啊,所以你打算把火車上的血統召喚也算進去?那是一隻三代種的紅龍幼崽!什麼樣的血統能令他從沉眠中醒來?富山雅史不清楚,你還會不明白麼?龍族是一個階級森嚴的種族,高階龍血天生對低階血脈有壓制作用。那隻紅龍幼崽在攻擊你們前的确表現出了遲疑,那隻能說明你們之中有人對他的壓制堪比二代甚至初代的威壓。隻有路明非,他簡直就是一條行走的人形巨龍!”
“那你想怎麼做?”
“寫成報告,遞交校長,别遲疑了老朋友,别把自己卷進去。”
“那路明非呢?他會怎麼樣?”
“被隔離起來,研究,直到被證明沒有危險。”
“……”
“……路明非是個很好的孩子。”
“?”
“你是想說……人性的善良一面會阻擋他龍性的危險一面?”
“我……我隻是想說,路明非這個孩子雖然面上看起來很有禮貌又很有距離感,有時候會感覺他有點冷冰冰的,但其實心裡挺孤獨的,總把人悄悄記在心裡。那次葉勝他們出事,路明非抗着脫力也拼命想把他們救出來。我們總不能剝奪他的機會,把他變成一個标本吧?”
……是啊,誰想當一個标本呢?他還記得他們兩個的童年,兩個标本的童年。那樣難過,那樣孤獨。所以哪怕是再怎麼樣受到呵斥,被拉去電療,也努力地伸直手,想要握住鐵欄杆對面的另一隻手。
而現在,如果他們的學生真的被認定有危險血統,那麼就連成為标本的機會都不會有了。他們将被送去做“腦葉白質切除術”,然後再送到精神病院,像傻子一樣整天呆坐在某個地方喃喃自語。
“等等!你毀掉了有校董會封條的紙袋,這也太明顯了!”曼施坦因突然想起這件事,向着施耐德低喝。
施耐德正手腳麻利地把剩下的膠片收攏塞回鋁箱裡,拿出早已準備好的新鎖朝箱子上“咔哒”一扣,聞言頭也不擡地回答:“很簡單,既然這份資料曾被人搶走,還在獵人們手中停留了不算短的時間,那麼其中不見的部分就是他們拿走了,合情合理。”
“你這是哪門子的合情合理,”曼施坦因皺眉,“一些低純度血統的獵人,他們為什麼要插手我們的事?他們甚至都不知道龍。如果是有人暗地裡委托他們,他們又為什麼要拆開雇主委托的資料?他們隻是接收委托賺錢的小角色,我實在找不到他們這樣做的理由。”
“他們是壞人,壞人做任何事都有可能,不需要理由。”施耐德聳聳肩,“好了,現在我們是共犯,應該一起喝一杯,而不是談論為什麼小賊們要偷看校董會的機密資料。”
“你的邏輯真是和執行部的行事風格一樣的……簡單粗暴……”曼施坦因喃喃地說。
這時響起了舒緩的敲門聲,三個人迅速地對了眼神,施耐德飛身而起,抓起煙灰缸扔進廢紙簍裡,倒進了一罐可樂,古德裡安把一本厚重的字典扔進去,壓掉了袅袅青煙,迅速僞裝現場。為求保險,古德裡安還抓了許多紙巾迅速揉成一團丢進紙簍蓋住字典,好像這間屋子裡有誰得了重感冒似的。
曼施坦因這才活動臉上的肌肉,恢複了他作為風紀委員會主任一貫的嚴肅正直。他走過去拉開門,一個微笑的年輕人站在門外。他伸出手:“您好,曼施坦因教授?我是校董會秘書帕西,受命來取一個箱子。”
他看向中央控制室裡,長桌上擺着一個鋁箱,看起來威嚴冷漠的執行部施耐德教授和還穿着皮卡丘睡衣的古德裡安教授站在一旁。像是剛被人從被窩裡揪出來的老教授看見他,響亮地擤了聲鼻子,笑容燦爛地揮手緻意:“嗨!”
曼施坦因在心裡咒罵,對老友擤個鼻涕都假的不行的演技絕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