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這其實是懲罰吧?從列甯号回收之後她才算你的寵物,不然宋殊怎麼能從你手裡帶走你的東西。那時候你就和宋殊搭上線了?奧丁從諸神黃昏裡逃出去之後活着的每一秒都在死去,失去了你的震懾之後他應該就在打海洋與水之王的主意,他那個破破爛爛的身體正需要最極緻的生命力。”路明非跟着路鳴澤慢慢走,沒有試着将手抽回來,“但是他手裡的牌還不足以威脅到正常安葛露柏達,我猜他是找到了她的卵,感受到威脅的安葛露柏達強行孵化了,然後被奧丁一路追殺,逼不得已才懇求你幫忙。不過後來他有了更好的選擇,把海洋與水的生命力喂給殘缺的白王,補齊後複蘇的白王才是最美味的食物。”
“猜對了,不愧是我哥哥,真棒!”路鳴澤看起來很想給路明非鼓個掌,但是又舍不得放手,“我其實不介意他們背叛啦,隻是沒有成功的背叛不就隻能等着被清算麼?他們失敗的那一刻起命運就已經被注定了。現在青銅與火和大地與山都乖乖按着我的劇本走完了,但是安葛露柏達不一樣,我給她的劇本可不是被奧丁吃到肚子裡啊。”
“那個時候沙俄還沒有被推翻,西伯利亞的冰厚得要死,我本來是想釣些魚上來,沒想到釣了條龍。”路鳴澤笑眯眯的,“出來垂釣都能遇上一個被追殺得亂竄的龍王真是緣分,要不是奧丁的狗還在後面追我還是挺樂意和她叙叙舊。安葛露柏達是個聰明的姑娘,知道我不會願意救她,當場就把自己親手撕裂了呢,我要麼幫她變成兩份要麼看着奧丁不費吹灰之力獲得一具龍骨。這麼烈性又心狠的好姑娘,讓我這個父親也會感到自豪,所以我決定答應她一個無傷大雅的要求。”
“要求你保護她分離出來的‘夏娃’?亞當以前就很喜歡夏娃,融合之後這一點也被保留了麼?”
“應該是吧,我也不知道安葛露柏達她在想什麼,女孩子的心思有時候很難懂。她撕裂了自己之後,把大部分都是夏娃的那半稱作妹妹,然後把妹妹留在了那個垂死的身體裡——宋殊的刺刀還留在她背上呢,這個可憐的姑娘一直沒法自己止血,一路遊過來染紅了大半個北冰洋。隻剩一半的安葛露柏達還廢物利用幫她妹妹把左眼制成了卵,然後才用虛弱的新身體朝着另一個方向離開了。”
“她這麼做其實沒多大意義吧,融合是不可逆的,安葛露柏達複蘇的那一刻起海洋與水的雙生子亞當與夏娃就已經死了,像兩杯混合的溶液沒辦法再還原成原來的兩杯。”路明非說,“你沒有留意她後來的行蹤麼?”
“沒有,不過應該是甩掉了天空與風的眼睛,海洋是她的主場,不被那把刺刀标記之後光憑那兩個蠢貨很難找到她。宋殊那個出工不出力的追到西伯利亞就走了,小‘夏娃’被他們當成金蟬脫殼的殼,沒有細查就放過了……話說奧丁造他們的時候是不是忘了造腦子,怎麼到現在還是這麼傻?”路鳴澤有點百思不得其解,不想承認這倆傻狍子居然曾經是他的龍王。
“……我記得他們以前和亞當還有夏娃的關系很好,尤其是夏娃。”路明非說。
“好像是哦。”
風吹散了這句輕飄飄的話,他們已經來到了巨大的鴻溝邊緣。寒氣與熱氣不斷在金加侖的上方交彙,生機于碰撞中誕生,挽留住這個戰場所有死去亡靈。已經沒有了神志的它們忘記了一切,在各自的屍體之上繼續着永遠也不會停歇的厮殺,任何踏入這裡的活物都會被這些不知疲倦的亡靈撕碎。但是他們這一路走來居然很平靜,亡靈們都畏懼着不敢靠近,确切的說隻是畏懼路鳴澤,畏懼這最後發了狂将交戰雙方悉數吞噬的極惡之龍。當時骨翼展開遮天蔽日,其下挂滿死者的骨骸,地上的巨人與神明隻要擡頭就能看見森白古銅的骸骨,風吹過時宛如一千一萬骨風琴同時奏響悼亡之曲。而龍族都害怕地縮起尾巴急忙逃離,因為唯有他們清楚這位王的暴虐,展翼嘶吼的黑龍是最純粹的絕望。事實證明他們是對的,沒來得及逃離的巨人與神明都變成了黑龍雙翼下的屍骸,而被吓破了膽的龍族都活了下來,并且成為了下一個紀元的霸主,但在黑龍面前即使霸主也不過是高級的奴仆,戰戰兢兢地匍匐于被冰雪覆蓋的王座下。
“你在這裡養什麼?白王是你第一層的障眼法,諸神戰場是阻隔窺探的屏障也是第二次障眼法,金加侖不是你的目的而是達到你目的的工具。你帶我來這裡是想幹什麼呢?在外界你甚至不能說出你的目的,也不說要我怎麼做,隻能用夢境來暗示我。”
路明非俯視着如一條蜿蜒古蛇的金加侖,下方金色的光芒與他眼底粼粼金光交相輝映。
“是啊,所以我很高興,我們這麼有默契。”路鳴澤說,眼中無邊金色甚至壓過了生命之初的光芒,“所以哥哥你願意相信我麼?”
“嗯。”
路明非閉上眼,被一股大力推下了懸崖。
路鳴澤默默地站在懸崖邊緣,那張精緻到美麗的臉像是冰雪制成的,沒有任何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