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在第一輪太陽即将熄滅之時,另一輪更危險也更暴烈的太陽煌煌誕生。黑色火焰的漩渦在海水中扭曲旋轉,它的内部溫度高達幾千度卻沒有驚擾到任何一滴海水,因為這個危險的漩渦已經被壓縮到極緻,所有熱度都被牢牢鎖住。它現在就像任何一顆被引爆前的炸彈那樣安靜無害,可楚子航要的就是把它引爆!
漆黑的太陽垮塌了,熱力傾瀉而出将巨量的海水瞬間汽化,極熱的白色蒸汽如被驚醒的巨獸般咆哮,黑色的火焰與白色的氣流交纏盤旋,像是兩尾急速旋轉的巨型太極魚。他們的确沒有了核動力艙,但楚子航本身就可以是一個一次性暴力引擎!君焰一瞬間制造的巨量蒸汽在海水中爆開了,可怕的高壓帶來了可怕的加速度,把他們倆都死死拍到座椅上,恺撒甚至錯覺自己的脖子都會在這可怕的加速之下斷裂。屏幕裡的屍守群們漸漸變小,最後變成了一個個小小的黑點。楚子航選擇釋放君焰的位置在深潛器的側下方,這樣他們才能在熔斷安全索和通訊電纜之後偏離下潛時的位置,免于把自己送入蛇岐八家的包圍圈和擋在屍守群的必經之路上。
恺撒盯着操作台上顯示深度的儀表數字,對耳邊金屬開裂的聲音充耳不聞。
“迪裡雅斯特号的外殼破了,我想它經不起我再用一次君焰加速了。”楚子航說。
深潛器漸漸慢了下來,最外層的金屬外殼已經完全漏了,海水不住的灌進夾層,現在他們倆全靠裡層的金屬駕駛艙撐着。
“足夠了,你深水成績怎麼樣?不到1000米的水壓應該受得住吧?”恺撒解開安全扣套上了潛水服,無不挑釁地問——深水訓練是少數恺撒能穩穩壓過楚子航一頭的課程。
“沒問題,相比之下我更擔心爆炸掀起的海嘯。我隻希望屍守不會注意到我們兩個。”
在深潛器完全停住之前,恺撒和楚子航兩尾遊魚般遊出駕駛艙,向着上方數百米的海面上浮。一縷淡淡的墨痕蔓延在漆黑的海水中,酒德麻衣隐蔽地跟在恺撒和楚子航的後方,直到他們安全到達海面。
屍守群沒有注意這邊的三兩隻獵物,因為一股無法反抗的意志已經鎖定了它們。
那意志是“斬切”,是“死亡”,是高懸于天的神明下達的“審判”!
瑩藍四散的光點倉皇失措地鑽回龍類屍守的肋骨中,像是鑽到母親翅膀下瑟瑟發抖的小雞們,可那如巨鷹撲擊降下的黑影完全不為所動,每一條屍守在被确實擊中之前都已經被極寒的凍氣包裹,死亡的寒意侵蝕肌肉與骨髓,讓他們隻能仰起頭接受自天而來的審判。龍類屍守也仰起頭,無聲地嘶吼中它看見了一支巨大的冰十/字/槍,所有海水都畏懼于這柄武器所攜帶的意志,在槍尖到達之前就紛紛向兩邊退避,如摩西分海重演!
那十/字/槍其實是一座巨大的冰山,其下長滿無數尖利的冰棱,這些冰棱向下生長,直至在底部彙聚成最為鋒銳的槍尖。此刻這無數獠牙聚集的槍尖正對着龍類屍守的背脊,分明還有一段距離,可它甚至不能有絲毫的閃避,唯一能做的隻是微微蜷縮起巨大的身體,在滅頂的恐懼中戰栗等待。
流星般的冰十/字/□□穿了龍的背嵴,屍守之王此刻像是被漁夫的魚叉刺中的活魚般完全無力反抗,無力的長尾在海水中瘋狂擺動卻擺脫不了那可怕的獠牙,沉重的冰山帶着它沉入了萬丈海淵。瑩藍色的光點瞬息之間全部黯淡熄滅,鬼齒龍蝰和人身蛇尾的屍守在冰山刺穿龍類巨大身體那一瞬之間死去,無形的意志将大大小小的身軀悉數斬斷。
乘着這支沉重長槍的女孩輕盈的躍起,紅發的巫女在海水中睜開金色的雙眼,如神一般殘酷而美麗。這個禦使冰山如揮舞長劍的女孩仿佛入水的人魚,平滑如鏡的冰山頂部倒映着她妙曼的身影。似乎注意到了另外的視線,女孩仰頭回望,此時她的眼中已經不再如神般冷漠無情,欣喜間她尚未褪去金色的雙眼顧盼流光。
然而這欣喜如清晨海面上的泡沫般輕易碎裂了,确實她看見了懸浮在海中的兩人,可哪一個都不是她想找的人。她尤不死心,環繞着正緩緩下沉的兩人遊動,細細打量,臉幾乎都要貼上去了。
這個是金發,不是。
這個是黑發,可是之前看到的眼睛是金色的,不是。
女孩呆呆的停了下來,眼裡滿是不知所措。
黃色的小鴨子從口袋裡跑了出來,在海水的浮力下一點點上浮。繪梨衣有些猶豫地看看小鴨子,又看看正在下沉的兩人,最後分别抓着兩人的手腕往上遊去。
“不要死啊。”将兩人推上海面的繪梨衣默默想着,又折身回去找她的小鴨子了。
才上浮到一半的小鴨子被抓在手裡,無辜的豆豆眼看着紅發的女孩,被捏扁的黃色身體沒有像往常在浴缸中那樣“叽”的一聲叫出來。
女孩無聲的歎息被留在了冰冷的海水中。
“Sakura到哪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