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頑強又可怕的生命力。
奧丁半轉過身,警惕着有可能到來的攻擊,雖然這可能微乎其微。
——但是他無法不保持警惕,他知道龍這種生物暴怒時會發揮出怎樣不可思議的力量,何況他面對的還是所有龍類的皇帝。
被重創的路鳴澤以穿過胸口的岡格尼爾為支點艱難地起身,赤金的瞳孔仿佛欲擇人而噬。
真不可思議,被最為克制他的武器貫穿了心髒之後,他甚至還能自己站起來。
“誰知道呢?或許你應該去問問我那個長了一條銀舌頭的仆人?”奧丁不打算靠近虛弱的獵物,隻是不緊不慢地說着。随着那隻右眼的回歸,他能感受到自己正在變得完整,力量如泉水般湧流。像是裂開的瓷器被補上缺口,幹涸的河流再一次泊泊流動,糾纏了他萬年之久的虛弱正不甘地褪去,狂喜的情緒席卷了神王的内心。
他将再次完美,強大。
多虧了宋殊,他曾以為是件廢品的造物。
“你的無知幫助了我,尼德霍格。你根本不明白神明與造物間的聯系是怎樣的緊密!”鐵面後的每一次呼吸都仿佛能掀起飓風,其聲若雷霆,金色的雙目如同熾烈的太陽——它高高在上,任何暴露在光線中的生物都将遭到無情的審判!
毫無疑問,奧丁在迅速的變回那個暴風與雷霆的化身,阿薩神族的衆神之王!
路鳴澤面無表情地擡頭,死死盯住被群風環繞托起的神王,臉上仿佛也帶了一張鐵面般生硬。他被岡格尼爾貫穿的胸口已經不再流血,黑龍之軀與世界樹枝的長槍似乎達成了一種平衡,血肉模糊的右手仍然緊緊握着未沒入胸口的槍身,五指緊握,仿佛要将長槍整個折斷般兇戾。
他過于用力了,手上與胸口已經愈合的傷口崩裂,大量鮮紅的血液迸濺出來,如雨般潑到長/槍之上,發出酸液潑灑在金屬上、不詳的“滋滋”聲。腐蝕升起的白煙間,路鳴澤的右手仿佛被無形的火焰灼燒,血肉漸漸失去了水分,變得萎縮、幹枯、焦黑,大量壞死的肉塊脫落,露出森森白骨,但路鳴澤依然沒有放手,隻是堅決地,将那柄長/槍從自己的心髒中拔出。
神王完好的雙眼居高臨下地俯視這個渺小的人形,感受到自己相伴多年的武器正微微顫動。
雙方正在角力,岡格尼爾試圖将黑龍釘死,而黑龍則意欲将長/槍拔出,甚至更進一步,将這柄絕世的武器折斷于此。
但是,勝利的天平正明顯的、不容抗拒地倒向路鳴澤。
路鳴澤死死掐住微彎的槍身,如掐住一條弓身進攻的毒蛇的七寸。岡格尼爾不甘的顫抖着,槍身嗡鳴如哀嚎,不得不在那隻手掌的掌握下一點點後退。
高高立于天上的神王阖眼,仿佛對岡格尼爾的哀鳴毫無所覺,但路鳴澤清楚這不可能。
奧丁在等待,等待他那隻曾經被交易出去的右眼重新回到他的眼眶,補完他的身軀與力量。
……但是,誰說在等待的隻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