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愕然回頭,無措地面對小孩子天真的笑容。
天真的小孩子,舉起了背在身後的水果刀,利落紮下。
血濺上小孩子的臉。
同性戀,真惡心。
暴力,是很美的。
莫虞,竟然敢追求他。
被同性追求,是不能忍受的。
但水池邊,莫虞嫌惡地痛罵他,一切從那一刻起有所改變。
刺傷父親的情人,是不可饒恕的。
但窗台邊,莫虞用刀尖指向他的心髒,多麼熟悉的場景,他猜測,如果世上有那樣一個人——那樣一個會認同他所犯下的罪行的人——那一定是莫虞。
然而莫虞對他,毫不在意。
莫虞分明是他為數不多會大動幹戈針對的人,
不,不是為數不多。
應該說,是第二個。
隻不過莫虞總是一副不放在心上的樣子。
似乎對柏由以及柏由身後的家族沒什麼概念。
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冒犯、愛答不理、甚至,試圖講道理——
柏由終于想通其中關竅。
莫虞,竟然是将他當成一個普通的正常人,那樣去對待。
*
“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麼嗎?”
正想到的人,此刻出現在遙遠的頭頂,誤認為是展開雙翼饒恕他的天使,不過那人挑釁的語氣把一切拉回現實。
柏由情不自禁被牽着鼻子走:“什麼?"
"恐怖片裡一開頭就作死的那個男的。”莫虞站在坑洞邊緣,俯身看過來,話音裡是熟悉的嘲諷。
回過神來,柏由怒意回籠:“你們都不相信我說的話?是嗎?”
“大哥,我為什麼要相信你?跟你很熟嗎?”
莫虞可沒耐心聽他剖析什麼心路曆程。
“說得對。”柏由仰頭,緩緩綻開一個寬和的笑,“我原諒你了。”
真是個少爺。莫虞無語,起身離開。
“喂?!”柏由感到跌落深坑後知後覺的頭腦暈眩,看着特招生離去的背影,喃喃道,“你要我死嗎?這就是你的報複嗎?”
果然,沒有人……
一截粗壯的樹枝探下來,樹枝另一頭,連接着特招生。
莫虞的唇角總是微微上揚,除非刻意抿着,否則好像天塌了,都會是一副輕松的表情。
不同人解讀,會有不同的意思。
比如讓柏由來看,就是邪惡而危險。
邪惡的人在他要抓住樹枝的前一秒,猛地收回。
柏由撲了個空,十分驚愕,被迫仰視特招生的感覺如此微妙,蓄積已久的怒意被另一種似乎完全相反的情感沖破。
“我們之間的事,主動權在誰手裡?”莫虞笑笑地問。
“你。可以嗎。”
莫虞再度伸出樹枝。
又一次在柏由即将抓上的前一秒,收回。
“收不收回紅牌?”第二個問題,表情變得嚴肅。
“我會發公告。”柏由無所謂,改變一個人的處境對他而言隻是動動手指的事。
莫虞按下通訊器:“我替我們找了個見證人。”
這人說話怎麼沒輕沒重……
“嗯?”沈業文的聲音從機器中傳來,“怎麼了,莫虞?”
柏由回神:“是我。我決定撤回紅牌,你覺得怎麼樣?”
“……”沈業文沉默片刻,“很好。”
對面切斷了通訊。
即将爬出深坑時,莫虞伸出手,示意柏由借力。
柏由擡手,握住莫虞的手:“和解。”
……
莊園恢複供電。
燈光亮起時,郁斯河便興緻缺缺地走了。
有人看向窗外,一輛車駛近。
下來的三個人,是第一次起就跟着沈業文出去的三位。
也就是說明,沈業文、柏由、莫虞在同一輛車上。
再過半小時左右,那三人回來了。
首先下車的是沈業文,他繞到副駕一側,但副駕的人先他一步開門。
二人險些撞上,莫虞下車後連忙回避了下,将門關上。
兩個人面對着面,相視笑了笑。
同時,後座車門也開啟。
柏由下車,打了個哈欠。
三人悠閑和諧得活像是剛自駕旅遊回來的一家……?三名好友。
奇異的是,走着走着,三個人竟自覺形成了一個以莫虞為中心的隊形。
而作為一名C級特招生,被這樣兩個人圍繞,莫虞也沒有絲毫波瀾。
仿佛他的位置就應該是那裡。合該被任何人簇擁。
*
今晚是在莊園裡度過的前所未有的甯靜無聊夜晚。
漫長的一覺過後,莫虞被照到眼皮上的光叫醒。
窗外,天光大亮。猛烈的日光仿佛要将每一滴雨水烤幹。
持續三日的熱帶風暴止息。
天放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