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斯河大約是真的不跟另外三個玩，呼叫的頻率未免也太高，一日三餐地找他。

莫虞說到做到，從不拒絕。

關于下發紅牌的人，莫虞心中有所懷疑。

嫌疑最大的是沈業文和柏由，其次郁斯河，謝明塵接近于無。

柏由有點傻，情緒容易被點燃，被人當槍使的可能性高；謝明塵未知，話都說不利索；沈業文……有點假。

最讓他摸不着頭腦的，還是郁斯河。

明明另外三個都悄無聲息了。

就這個郁斯河跳來跳去。

莫虞都難以分辨，郁斯河是真無辜，還是純演員？

這人真的很怪。

*

遊了幾個來回，莫虞搭上泳池邊緣，鑽出水面。

抹去臉上的水珠，睜開眼，卻不見預想中的烈日。

名為郁斯河的陰影覆蓋了他。

郁斯河倚在池邊，向後抄一把頭發，氣定神閑地低頭看過來。

他比莫虞大了整整一圈，張開雙臂能将人密不透風地攏住。

莫虞并未注意，隻堅定道：“你作弊，少遊一圈。”

郁斯河耍賴：“我沒說跟你比。”

“調監控，我要調監控。”莫虞正回憶郁斯河是否在下水前說了比比誰遊得快，郁斯河面無表情地擡起背在身後的手。

他手中赫然是一支水槍。

莫虞瞪大雙眼，猝不及防，被水滋了一臉。

理所當然地被激怒了。莫虞迅速爬上岸，趁着郁斯河還在水裡，跪在岸邊，自郁斯河身後按住他，鎖喉。

“玩陰的？”莫虞手肘夾住郁斯河的脖頸，并沒用力，郁斯河卻被桎梏着動彈不得。

莫虞另一隻手趁機搶奪水槍。

二人濕漉漉的肌膚相貼，莫虞帶着水汽的呼吸就在郁斯河唇邊，缥缈地時隐時現。

泳池實在很大。然而郁斯河卻感到窒息，屬于他的空氣都被莫虞攫取幹淨了。

他仰起頭，視線裡是近距離的莫虞的臉。

發絲和睫毛間不斷滾落的水珠，在那人臉上像不凝結也不蒸發的淚，漂亮晶瑩，閃閃發光。同樣覆蓋光澤的下巴，嘴唇，牙齒……

有想要一口咬上去的沖動。

莫虞搶到水槍，猖狂地大笑起來，笑聲打碎朦胧夢境一般的神遊。

“接受制裁吧！”莫虞宣布。

他将水槍對準郁斯河的腦袋。

嘭、嘭、嘭。

郁斯河突然轉身，擡高雙臂，掐住莫虞的腰和大.腿。

将人硬生生舉起來，然後拽進水裡。

莫虞玩得正開心，被這樣對待也不惱，水槍随手丢到一旁，掀起水花撲了郁斯河滿頭滿臉。

又在郁斯河沒有防備的時候，潛進水下，推了一把他的腰背，迫使他失去平衡。

郁斯河順勢一觸池壁，遊動起來。

原本遊在前方的莫虞卻折回身，潛到郁斯河下方，雙臂環住他的脖頸，帶他向下沉。

莫虞面上是得逞的笑。水波蕩漾，氣泡上升。

柔軟的肢體，牽引着他。

郁斯河猛地摟住莫虞，一同鑽出水面。

大口喘息。

莫虞推開郁斯河，心虛又有點無辜的樣子：“這下扯平了。”

郁斯河什麼也沒說，狠狠揉了把臉，扶着樓梯上岸，簡單擦幹身上的水，便推開陽台移門，進了别墅。

“生氣了嗎……”莫虞趴在池邊，盯着郁斯河的背影，思索片刻。

“不是你先挑釁的嗎。”莫虞奇怪道。

不管了。莫虞再遊了幾圈。

直到自己也開始感到乏味，于是回到岸上。

餘光瞥到，一坨毛茸茸的東西，在沙灘椅邊，縮緊身體，接着敏捷地起跳。

“球球！”

跳上沙灘椅的小貓窩進裡側，盤成一個完美的圓形，聽見莫虞喊它，耳朵動了動，開始給自己舔毛。

莫虞披上浴巾，迅速将頭發擦到不再滴水，蹲在沙灘椅跟前，再次輕聲打招呼：“球球~”

無論如何，雖然郁斯河人奇怪，但他的貓可是很好的。

長毛三花貓耳朵又動了動，莫虞湊近，臉貼住貓軟乎乎的背，滾了一圈。

心滿意足地擡起頭，球球跟着站起來，莫虞鼻尖蹭上貓臉，貓也聳着鼻子在莫虞臉上嗅來嗅去。

莫虞假裝要離開，球球便耍賴躺下，擡起爪子抱住莫虞的臉。

郁斯河端着兩杯冰沙走出來時，看到的就是這場面。

躺在沙灘椅上的貓翻着腦袋看過來，被貓捧住臉的人也看過來。

一隻笨貓貼着一隻壞貓。

唉。

郁斯河拿起冰沙，開懷暢飲大半杯。

球球跳下沙灘椅，莫虞也走向他。

*

本月評級考臨近時，郁斯河就不見蹤影了。

恰好學習任務格外緊湊，莫虞也沒空應付他的随叫随到。

心裡卻始終不甯靜。

總是能想起那些東西，沈業文天台的腳步聲，遊泳館更衣室的櫃子，假面宴會“多出來的人”，前後言辭不一緻的尤加，柏由自稱目擊到叢林中移動迅速的人形生物……

那些幾乎能被稱作“靈異事件”的東西，

無法不在意，卻得不到任何線索。

“這些屬于校園傳說，有彙總帖，還有早年有些人作死的直播帖存檔，但是都隻能在私密領域——就是這個版塊，”熱心的同學正蹲在莫虞的課桌前向他科普，“才能看到，私密領域不對6級以下開放的，你平時不上論壇，沒有到6級吧？可以多水水經驗……”

男生一邊說着，一邊向莫虞展示自己手機上的私密領域界面。

“那是什麼？”莫虞眼尖注意到有個名為【莫莫就是xxxx（沒看清）啊】的主題帖，帖子配圖格外眼熟，便随口一問。

“啊哈哈哈那個啊，那個就是，那個什麼……”

男生立即鎖屏，手機在兩手之間倒了幾個來回，才想起應該塞回口袋，第一下沒塞回去，擦着口袋邊緣滑落，莫虞眼疾手快替他接住，他匆忙從莫虞手上接過，緊緊攥住，對着莫虞幹笑。

班級助教敲了敲門，示意大家安靜片刻。

男生如蒙大赦，立刻回到自己的座位。

助教道：“大家歡迎一下新同學，雖然是轉校生，但也以不俗的成績通過了我們的入學考哦。那麼接下來，就暫且在我們C班，好好相處吧！”

戴着粗黑框眼鏡，面容清隽的少年緩緩走進來，站在衆人面前，環視教室一圈，目光落在某個定點，像預演了很多次那樣，微笑道：“我叫蘇洛，請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