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爺,您這是?"蘇以凡好奇地湊近。
"噓。"衛暄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将尺子抵在門框上。月光下,尺上的"病"字刻度正好與門框邊緣重合。
他神色不變,繼續測量窗框、桌椅、門檻。每測一處,蘇以凡的臉色就難看一分——所有的尺寸都精準地落在魯班尺的"死"、"絕"、"災"等兇位上,沒有一處例外。
"這......這怎麼可能?"蘇以凡聲音發顫,"整間屋子的尺寸全是兇數?"
衛暄收起魯班尺,目光幽深:"不是巧合,是刻意為之。"他指向牆角,"你看那些磚縫。"
蘇以凡順着看去,這才發現牆磚的接縫處隐約透着暗紅色,像是被血浸染過。更詭異的是,這些磚縫的走向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符咒,将整個屋子籠罩其中。
"是回字紋。"衛暄低聲道,"能把氣聚在這裡,散不開。"
月光從破敗的窗棂間滲入,在地上投下斑駁的碎影。屋内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帶着腐朽的濕冷直往人骨頭縫裡鑽。
衛暄的睫毛上漸漸結了一層薄霜,呼出的白氣在面前緩緩飄散。整間屋子就像被塞進了一個巨大的冰窖,寒意順着腳底往上爬,連血液都要凍結。
屋外的老槐樹突然劇烈搖晃起來,枯枝抽打着窗棂,發出"啪啪"的聲響,像是有無數隻幹枯的手在拍打窗戶。一陣陰風打着旋兒從門縫鑽進來,卷着地上的落葉和灰塵,在屋内形成一個微型旋風。
衛暄的衣角被風吹得獵獵作響,他站在原地紋絲不動,目光卻越發銳利。
遠處,王官寶站在監控車裡,盯着屏幕上突然雪花一片的畫面,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好戲,就要開場了。"
就在這時,衛暄的後頸突然泛起一陣刺骨的寒意。他猛地轉身,隻見一個身着漆黑.道袍的身影不知何時已站在屋内最陰暗的角落。
那道人全身籠罩在濃稠的陰影裡,寬大的道袍下擺無風自動,仿佛有無數細小的黑色觸須在蠕動。他的面容模糊不清,像是被一層流動的黑霧籠罩,隻有一雙泛着幽綠熒光的眼睛透過黑暗直勾勾地盯着衛暄。
"福生無量。"黑衣道人的聲音沙啞低沉,每個字都像是從深淵裡擠出來的,"衛暄,進來可好。"
随着黑衣道人的出現,屋内的溫度驟降,牆壁上迅速爬滿黑色的冰霜,連空氣都變得粘稠起來。
衛暄的手腕上,銅錢突然四分五裂,化作碎片丁零當啷的落到地上。他不動聲色地将手背在身後,指尖已悄悄掐起一個法訣。
"你還沒死嗎。"衛暄的聲音平靜得可怕。
黑衣道人低低地笑了起來,那笑聲像是無數細小的蟲子在爬行。他緩緩擡起枯瘦如柴的手,指尖泛着不祥的青黑色。
黑衣道人的身影驟然模糊,如同一團墨色煙霧消散在空氣中。蘇以凡隻覺得眼前一花,那道人已經出現在衛暄面前,速度快得連殘影都未留下。
"道爺——"蘇以凡的驚呼剛出口,就見黑衣道人枯瘦的手掌如鬼魅般貼上了衛暄的咽喉。
"咔"的一聲輕響,衛暄的瞳孔驟然收縮。黑衣道人的動作行雲流水,左手一托下颌,右肘在衛暄頸後輕輕一撞,修長的手指如鐵鉗般扣住他的喉結。衛暄的身體瞬間僵直,眼中的神采如燭火般熄滅,整個人軟綿綿地倒了下去。
"道爺!"蘇以凡的尖叫卡在喉嚨裡。他雙腿發軟,後背緊貼着冰冷的牆壁,眼睜睜看着衛暄像破布娃娃一樣癱倒在地。月光照在衛暄慘白的臉上,睫毛投下的陰影如同死寂的蝶翼。
黑衣道人緩緩直起身,道袍下擺無聲地拂過地面。他轉向蘇以凡時,袖口滑出一截青灰色的手腕,上面密密麻麻刻滿了血紅色的符咒。
"沒事,這小子又菜又煩。"道人的聲音忽然變得甜膩如蜜,每個字都像毒蛇信子般舔過蘇以凡的耳膜,"我們倆單獨談談?"
蘇以凡的牙齒不受控制地打顫,冷汗浸透了後背。牆角那些暗紅色的磚縫突然開始蠕動,如同活物般向屋内蔓延。他驚恐地發現,那些根本不是血漬——是無數細如發絲的紅蟲,正從磚縫中源源不斷地湧出!
"我、我......"蘇以凡的喉嚨幹澀得像是塞了一把沙子。黑衣道人緩步逼近,道袍下擺掃過地面時,那些紅蟲紛紛避讓,竟形成了一條詭異的通道。
監控車裡,王官寶猛地拍案而起:"不對勁!那老道不是我們的人!"屏幕上的雪花點突然扭曲成一張獰笑的人臉,所有設備同時爆出刺耳的尖嘯。
屋内,黑衣道人突然停住腳步。他歪了歪頭,黑霧籠罩的面容上裂開一道猩紅的縫隙——那是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小鬼,死後沒有個師父帶着,很難修成正果。跟着衛暄那小子沒有學到什麼吧,不如我教你幾招。"黑衣道人輕聲說。
整間屋子突然劇烈震顫起來,房梁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蘇以凡腳下一空,地闆竟像沼澤般開始下陷!他拼命掙紮,卻看見更恐怖的一幕——昏迷的衛暄正在緩緩沉入地底,那些紅蟲如潮水般覆蓋了他的身體......
蘇以凡隻覺得眼前一黑,整個人像是被拽進了無底深淵。耳邊風聲呼嘯,四肢被無形的力量撕扯着,仿佛要将他五馬分屍。
再睜眼時,周圍已是一片陌生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