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間霧氣缭繞,似輕紗般浮動,遠處的峰巒層層疊疊,青黛色的輪廓在晨光中漸漸清晰。山風拂過,竹林沙沙作響,細長的竹葉上還挂着昨夜的露珠,在陽光下閃爍着細碎的光。石階兩側的野草茂密,夾雜着幾株不知名的野花,淡紫色的花瓣上爬着一隻慢悠悠的蝸牛。
山澗的水聲隐隐傳來,清澈的溪流從石縫間蜿蜒而下,沖刷着光滑的鵝卵石。幾隻白鹭站在淺灘上,偶爾低頭啄食,又忽地振翅飛起,掠過水面,消失在更深的林間。
空氣中彌漫着泥土和草木的清香,混合着遠處寺廟飄來的淡淡檀香。山腰處,幾戶人家掩映在樹影裡,青瓦白牆的屋檐下挂着風幹的辣椒和玉米,炊煙袅袅升起,又被山風吹散。
衛暄站在道觀後山的石階上,擡眼望去,江南的山色如一幅暈染的水墨畫,在薄霧中若隐若現。飄在一邊的蘇以凡深深吸了口氣,江南的山,總是這樣溫潤而靜谧,仿佛連時間都慢了下來。可他知道,這平靜之下,藏着多少未解的謎團。
衛暄推開吱呀作響的道觀木門,塵土簌簌落下。他眯起眼睛,看見屋檐陰影裡蜷着一團灰撲撲的東西——那是隻瘦得皮包骨的土撥鼠,前爪緊緊抱着一塊發黴的饅頭。
"對不起,我忘了你了。"衛暄蹲下身,用銅錢輕輕碰了碰土撥鼠的鼻子。
土撥鼠一見衛暄,立刻丢下發黴的饅頭,兩隻前爪扒拉着他的褲腿,圓溜溜的黑眼睛濕漉漉的,嘴裡還發出"吱吱"的委屈聲,活像個被抛棄的小可憐。
衛暄無奈地歎了口氣,伸手揉了揉它的小腦袋:"行了行了,别裝可憐,我這不是回來了嗎?你想要吃啥我都給你買!"
土撥鼠得寸進尺,直接順着他的袖子往上爬,最後蹲在他肩膀上,親昵地蹭了蹭他的臉頰,一副"你終于知道回來了"的得意樣。
蘇以凡飄在一旁,抱着手臂,一臉嫌棄:"啧,這耗子戲還挺多,不知道的還以為你養了隻成了精的狐狸。"
土撥鼠一聽,立刻沖蘇以凡龇牙咧嘴,爪子揮舞着,仿佛在恐吓蘇以凡:"你才耗子!你全家都耗子!"
衛暄被逗笑了,戳了戳土撥鼠的腦門:"行了,别跟他一般見識。"
蘇以凡翻了個白眼:"呵,衛道長現在可真是人見人愛,鬼見鬼纏,連大耗子都對你死心塌地。"
土撥鼠聞言,直接沖蘇以凡吐了吐舌頭,然後一扭頭,把毛茸茸的屁股對着他,尾巴還得意地搖了搖。
蘇以凡:"......"
衛暄忍俊不禁:"你倆别鬧了,先進去再說。還有小蘇,我記得你說你做飯來着"
土撥鼠立刻乖巧地趴回他肩上,還不忘沖蘇以凡丢去一個勝利的眼神。
蘇以凡冷哼一聲:"幼稚。"
——但飄進道觀時,他故意從土撥鼠身上穿了過去,凍得小家夥一個激靈,差點從衛暄肩上摔下來。
衛暄:"......到底誰做飯啊,總不能還是我做飯吧!"
一鬼一鼠此刻都默不作聲。
衛暄歎了口氣,認命地挽起袖子往廚房走。土撥鼠從他肩上跳下來,屁颠屁颠地跟在後頭,尾巴一甩一甩的,活像個監工。
蘇以凡飄在半空,幸災樂禍:"堂堂衛道長,降妖除魔不在話下,結果回家還得給一隻耗子做飯?"
衛暄頭也不回地抄起鍋鏟:"閉嘴,要麼幫忙,要麼餓着。"
廚房裡積了一層薄灰,但好在米缸裡還有陳米,牆角堆着幾個蔫巴巴的土豆和半顆白菜。衛暄翻箱倒櫃,總算在櫥櫃深處找到一小包幹香菇和幾根風幹的臘腸。
"湊合吃吧。"他嘀咕着,舀水淘米。
土撥鼠蹲在竈台邊,眼巴巴地盯着他手裡的臘腸,爪子不安分地扒拉衛暄的褲腿,喉嚨裡發出急切的"咕咕"聲。
"急什麼,還沒熟呢。"衛暄輕輕用腳撥開它,結果這小家夥直接抱住他的小腿,仰着腦袋,黑眼睛濕漉漉的,一副"不給吃就哭給你看"的架勢。
蘇以凡飄過來,啧啧搖頭:"衛道長,你這養的到底是土撥鼠還是餓死鬼投胎?"
衛暄懶得理他,利落地切菜、生火,動作熟練得不像個修道之人,倒像個常年掌勺的夥夫。臘腸的鹹香很快在廚房裡彌漫開來,土撥鼠急得原地轉圈,尾巴拍得地面啪啪響。
米飯焖好,衛暄把臘腸和香菇切片鋪上去,又炒了個醋溜白菜。剛把菜端上桌,土撥鼠就一個飛撲跳上凳子,前爪扒着桌沿,鼻子瘋狂聳動。
"燙,等會兒。"衛暄拍開它蠢蠢欲動的爪子,盛了一小碗飯晾在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