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鳳站在原地,衣袂在無形的毀滅力場中獵獵狂舞。他肩頭,“湮滅”那模糊的輪廓此刻仿佛化身為這片吞噬黑暗的源頭核心,散發着純粹到極緻的毀滅與終結氣息。帽檐下,他的嘴角勾起一絲冰冷而滿足的弧度,仿佛隻是完成了一項微不足道的清掃工作。
老殷那厚重的磐石裝甲上流轉的暗沉黑炎,在這片絕對的黑暗面前也顯得黯淡無光,如同風中殘燭。蜘蛛的觸手猛地一收,所有探出的能量觸手瞬間縮回,仿佛本能地避開那緻命的領域。疾風早已抱着兩名幸存者退到了更遠的角落,眼神凝重地注視着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風暴,高速移動帶來的喘息尚未平複。袋鼠手腕上的能量抑制器發出尖銳刺耳的過載警報,紅光瘋狂閃爍。
柳錦雲的心神如同被重錘擊中,劇烈震蕩!他抱着懷中不安扭動的熾焰,瞳孔緊縮。他終于徹底、直觀地明白了!明白邢鳳之前那束手束腳、精密控制的狀态,究竟壓抑了何等毀天滅地的力量!這才是“湮滅”真正的姿态——無差别、無限制、純粹的…存在抹除!
黑暗的擴張在觸及到“萬機之巢”那殘破的核心球體時達到了頂峰!堅硬的液态金屬外殼在湮滅之力的侵蝕下劇烈震顫、扭曲、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金屬呻吟!那張作為“主控CPU”的激發者人臉,在球體表面痛苦地扭曲、拉伸,發出無聲的絕望哀嚎,最終在徒勞的掙紮中被翻湧的黑暗徹底吞噬、消弭!
僅僅數息之間。
以邢鳳為圓心,半徑數十米範圍内,所有敵人、所有威脅、所有礙眼的“垃圾”,被徹底清空!
隻留下一片如同被巨獸啃噬過的、狼藉不堪的地面,中央是那正在湮滅之力下迅速崩解、光芒急速黯淡直至徹底熄滅的“萬機之巢”核心殘骸。細微的金屬崩裂聲,是它最後的挽歌。
邢鳳緩緩放下随意擡起的手。肩頭沸騰的黑暗如同退潮般迅速收斂,重新凝聚成那團模糊的輪廓。他望着那片被自己親手制造的“虛無”區域,以及核心處徹底化作廢鐵的金屬疙瘩,薄唇輕啟,輕輕呼出一口氣,帶着爽意和歎息。
倉庫内,死一般的寂靜降臨。隻有遠處傳來零星畸變體被吓破膽、倉皇逃竄的窸窣聲,以及袋鼠能量抑制器警報解除後低微的“嘀嘀”聲。
疾風救援落地的塵埃,此刻才飄飄蕩蕩,緩緩落回地面。
而邢鳳的清場,已然完成。
死寂被一個帶着哭腔的稚嫩童音打破。
“嗚…嗚哇!飯飯!飯飯都沒了!壞壞的大黑怪都吃光了!”柳錦雲懷裡的熾焰,那團跳動的黑色火焰凝聚出模糊的五官,正“哭唧唧”地扭動着,聲音裡充滿了委屈和控訴。它的小火苗手指(如果那算手指的話)指着那片被邢鳳“清理”得幹幹淨淨的區域——那裡原本是它美味的“半機械衛兵大餐”。
“壞壞的大黑怪好可怕!”熾焰的小火苗身體明顯在發抖,緊緊扒着柳錦雲胸口的衣服,努力把自己縮得更小一團,聲音帶着恐懼的顫音,“哥哥!快走快走!離那個壞壞的大黑怪遠一點!他、他也會把熾焰當飯飯吃掉的!嗚哇——!”
柳錦雲嘴角抽搐了一下,低頭看着懷裡這個前一秒還兇悍噴火、下一秒就哭鬧着要“飯飯”還怕得要死的共生體,一陣無語。他下意識地瞥了一眼邢鳳的方向,對方身上那股令人心悸的毀滅氣息雖然收斂了,但剛才那一幕帶來的震撼依舊讓他心有餘悸。他默默摸着熾焰,不着痕迹地又往旁邊挪了兩步。
“習慣了。”老殷低沉的聲音響起,打破了這短暫的啼笑皆非。磐石裝甲發出沉悶的金屬摩擦聲,他巨大的身軀轉向倉庫深處逃竄聲傳來的方向,聲音沉穩有力,仿佛剛才那毀天滅地的一幕隻是日常清理。“蜘蛛,三點鐘方向,殘留能量反應兩個,速度不快。疾風,你帶傷員跟袋鼠先撤,西南角可能有薄弱牆體,打通它作為撤離點。錦雲,帶着你那‘哭包’,配合我堵住北面通道口,别讓剩下的‘垃圾’溜出去污染環境。”
命令清晰,分配明确。沒有對邢鳳的爆發表示任何驚歎或評論,仿佛那隻是清除了路障。蜘蛛的機械臂無聲地調整方向,幾道纖細但堅韌的能量絲線已經射向老殷指示的位置。疾風抱着兩名昏迷的未覺醒者,對老殷點了點頭,身影一閃,已出現在袋鼠身邊。
袋鼠早已收起過載的抑制器,此刻正半跪在一名被救下的未覺醒者身邊,手指快速在其頸側和胸口幾個關鍵節點按壓,淡淡的綠色能量光暈從她掌心溢出,滲入對方體内。“生命體征穩定,但精神力和生命力被嚴重透支,需要基地深度治療。”她語速平穩,擡頭看向疾風,“掩護我,把他們送上擔架,我們撤。”
另一邊,邢鳳仿佛根本沒聽見老殷的部署、袋鼠的救治、或是熾焰那聒噪的哭鬧。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仿佛從未出現過。他不知何時已經靠在一塊相對幹淨的斷壁上,微微低着頭,帽檐遮住了大半張臉。唯一能看到的,是他手裡正握着一部黑色的手機,屏幕的光映亮了他線條冷硬的下颌。他的拇指在屏幕上快速而精準地滑動、點擊,伴随着手機裡傳出的微弱卻清晰的遊戲音效——歡快的背景音樂、技能釋放的“biubiu”聲、還有擊殺提示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