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繁回房間換了衣服，在電腦前坐了十分鐘，他握着筆，卻一根線條也沒留下。

他幹脆關了電腦，躺在床上刷手機，直到困意席卷，眼皮不争氣地打起了架，他才妥協地按滅了手機，然後撐着最後的意識聽着門外。

靜悄悄的，沒有一點響動。

林江雨不下來了，于繁想。

然後他轉了個身，睡了過去。

鬧鈴響的時候，于繁幾乎一瞬間就醒了，他氣鼓鼓地坐起來，第一反應是朝身邊看了一眼。

果然，旁邊空空蕩蕩。

今天是周六，于繁沒有上鬧鈴，響的是林江雨平常叫他那個。

于繁記得昨天晚上床頭櫃上還沒有這小東西，肯定是他睡着之後才被送來的，那就說明林江雨晚上下來過，但是……

莫名其妙更氣了！

林江雨在外面做早飯，聽見鬧鈴響就進來了。

“起來了？我還準備幫你關掉讓你再睡一會兒。”

于繁用眼睛翻他：“不是你放在這裡專門叫我起床的嗎！”

林江雨賠笑：“好像擰錯了，早了一個小時。”

于繁：“……”

“怎麼？生起床氣呢？”林江雨看出了于繁的不對勁，蹲下身，輕輕握了握他的手。

“我才沒有起床氣！”

“沒有？”林江雨盯着于繁的臉，偷偷扯了扯嘴角，“那難道是因為我昨天晚上沒有下來？”

“誰管你下不下來！”于繁音量調高，說完才意識到自己大意了！

這不變相承認了嘛！

他清楚看見林江雨在偷笑，惱羞成怒之下吼道：“你以後都不要下來！”

生氣嗎？其實不至于。

于繁覺得自己還沒有到為了這點小事生氣的份上。

可若要說一點也不失落，一點也不心塞，那肯定是假的。

他隻是沒想到林江雨随意的一問，一下就戳中了他，因為被說中了，所以張牙舞爪起來。

有點丢人，他想。

“對不……”

“抱歉。”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于繁的對不起被止在了嘴邊。

昨晚的那一幕一直在林江雨腦子裡轉，可他隻能說一句抱歉，其他的……沒法解釋。

可于繁就這樣看着自己，等着抱歉後的理由。

“克制，”林江雨想了想，“嗯，克制。”

于繁：“？？？？？”

“克制我自己，到你親口對我表述心意的那一天。”

于繁就陷在這句話裡，聽林江雨囑咐他洗漱吃早飯，看他出了房間又進廚房，再之後是盤子輕放在桌上的聲音。

他就這麼一直坐着，直到林江雨再一次站在門口。

“怎麼了？還生氣？”林江雨問。

“沒有生氣，一直都沒生氣。”于繁從床邊站起來，“你先吃，我先去洗。”

早餐是于繁愛吃的豆漿和煎蛋，盤子裡還配了一片吐司和一片西紅柿。

這是于繁喜歡的搭配，豆漿從不配油條，煎蛋也從不夾進吐司裡，吐司也隻需要一片，夾着西紅柿對折了就着煎蛋吃。

他沒有刻意說過這些，可林江雨都做到了。

于繁看着桌子上的早餐，又想起了林江雨說過的話，包括昨天在日料店門口的那一幕。

林江雨很好，過于好，他說了喜歡，行動上也到處都是喜歡。

可自己呢？就連鼓起勇氣的那一刻也是在求證，得到了滿意的答案就隻顧着自己歡喜，從沒考慮過林江雨。

所以他真的沒有生氣，沒有資格生氣。

……

林江雨還是等到了于繁洗漱完，和他一起動了筷子。

他本來計劃今天帶于繁去換台電腦，結果一顆煎蛋還沒吃完，于繁的電話就響了。

“下午一起去殺一局啊！新開的本！”梁溪的聲音在飯桌間飄蕩，聽語氣，應該是大小姐又沒時間陪他了。

于繁嘴裡嗯着，眼睛卻看向了林江雨，“幾個人？”

梁溪在電話那頭掰指頭：“6個人，你确定去了我就給王睿打電話，剩下的人讓王睿再聯系幾個。”

“林江雨在我旁邊呢。”于繁說。

“林江雨？！”電話那頭喊，“我叫過他多少次！他從來都隻送我兩個字——不去！所以我壓根兒沒考慮他！”

梁溪不知道另一邊的電話已經易了主，等他嚷嚷完，林江雨的聲音清晰地從聽筒裡傳了出來，又送了他兩個字。

“我去。”

梁溪：“？？？？？？？？？？”

梁溪：“是我聽錯了還是你說錯了？”

于是林江雨又重複了一遍：“我說我去。”

梁溪：“哦，原來是你腦子出錯了。”

他本能地等着林江雨回怼，結果電話那頭出奇得平和。

“時間地點？”

梁溪一邊納悶，一邊回：“既然你都去了，那也不用王睿叫人了，我給雙高打電話吧，剛好就齊了，你倆等我電話，我先聯系他倆。”

林江雨挂了電話放下手機，于繁已經席卷了早餐盤，他塞下手裡最後一口面包，問：“跟麼嚯？”

“……咽下去再說話，小心噎着。梁溪去聯系雙高了，咱倆等電話。”他說完就開始收拾東西。

于繁努力把面包咽下去：“哦，那我不幫你了，我去換衣服。”

十分鐘後，于繁從房間出來，林江雨已經在門廳等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