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半月山》曆時三個月拍攝完成,導演鄧易安排了劇組人員到自己的私人别墅舉行殺青宴。
殺青宴開展順利,很快進入鄧易趕人的環節。
制片人馮曆程抱怨:“這還不到九點,你做什麼非得趕人?”
鄧易被酒精熏的頭昏腦漲,他奪走馮曆程不知何時又滿上的酒杯,嚴肅道:“怕你們喝出問題。”
餘溪抿一口黃澄澄的果汁,眼尾微上挑,咽下果汁的同時咽下一口氣,看着鄧易無名指的戒指,故作玩笑道:“難道不是怕回家晚了,你老婆罵你?”
“诶,瞧我這記性,我都忘了你幾個月前剛結婚了。”馮曆程清醒不少,立即站起身道:“看在你婚禮第二天就進組,期間家都沒回過的份上,今天我們就早早撤了。”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假結婚呢。”餘溪也站起來,有意無意試探。
鄧易沒接話,拿上外套,告訴阿姨打掃衛生時需要注意的事情。
馮曆程也拿懷疑的眼神瞟了鄧易一眼,對餘溪說:“你别說還真有可能,這幾個月也沒見他老婆來探班。”
“如果出了什麼流言蜚語,我直接算到你們頭上。”鄧易神情依舊嚴肅,語氣裡的警告跟冷箭似的,嗖的一下放了出去。
馮曆程打了一個冷顫,不過酒勁兒還在,他望了一眼身邊的餘溪,笑道:“不過依我說,這男人吧,不管是戀愛,還是結婚,都還是得找比自己小個至少七八歲的女人,這樣的女人貼心還黏人,每天事無巨細分享自己的生活,作為男人比較有成就感。”
鄧易穿上外套,将剛鎖屏的手機放到外套口袋裡,越過馮曆程時說:“所以你這輩子談不了戀愛,也結不了婚。”
“哎,你怎麼還咒起人了。”馮曆程對着鄧易迅速消失的背影罵罵咧咧好一陣。
回市區的車上,鄧易又看了一次他與周吉安的對話框。
他們上一次對話是十天前。
那天,他母親帶着織好的毛衣到他們婚房所在小區大門外,怕打擾到周吉安,于是先聯系了他。
他通過微信告知了周吉安這件事,隔了不到一分鐘,收到了周吉安的回複。
“不能讓你媽媽到你家來吧?萬一她發現什麼怎麼辦?”
距離她住進他們的婚房已三月有餘,她還說的是“你家”。
鄧易:現在分房睡的夫妻很多,她什麼都不會發現。
周吉安總覺得那天鄧易的媽媽發現了他們婚姻的“問題”,而且她十分确定不是自己多心。
“怎麼這麼久了,這房子一點變化都沒有?”鄧母在寬敞的室内悠然晃蕩,眼睛卻跟激光筆一樣到處掃。
她像是抱着一定要發現些什麼的目的來的。
周吉安慌慌張張在廚房、餐廳找杯子倒水。
水隻有周吉安存放在餐邊櫃旁邊的一整箱純淨水,而且還是比較便宜的那種。
像鄧母這種有錢太太,應該不會喝吧?
周吉安硬着頭皮将自己的純淨水倒入鄧易的杯子,端給仍四處探尋的鄧母。
“喝水嗎?”周吉安沒辦法直接請她喝水,用了疑問句。
周吉安也張不開口喊“媽”。
她都不記得鄧易父母的名字。
她和他們太不熟了。
鄧母意外接過水杯,喝了一口冰涼的水,看着她說:“還是得把家裡好好裝飾一下,不然沒有家的感覺。”
周吉安禮貌回應:“好的。”
她回應時,眼睛看着地面,心裡祈禱她這位不熟的婆婆趕緊離開。
靜谧的空間忽然飄出一聲歎息,歎息裡的情緒挺複雜,但并不難感受和理解。
這位婆婆大概是覺得她的兒子受委屈了。
周吉安沒有回應鄧母的歎息。
她和鄧易本就不是真實的夫妻,她不需要為婆婆的歎息負責。
“我給你織了件毛衣,如果你看得上,試試看合不合身。”鄧母放下水杯,從精緻的手提袋裡取出一件大紅色的開襟毛衣。
周吉安打小就是不讨長輩喜歡的性格,與長輩相處,以及面對來自長輩的關心時,多有不自然。
她伸到空中的手指開始跳舞,想破頭皮想到一句“您費心了”說了出去。
說出去之後才發現,兩人的對話跟有些電視劇裡婆媳的對話如出一轍。
周吉安脫羽絨服,窸窣聲中,鄧母又開口道:“在家怎麼不開地暖?霁市不比你們安和,冬天冷得很,你又要辦公,小心凍着了。”
到這兒,周吉安則是完全無法适應了。
她和鄧易的媽媽總共也就見了三次面。
第一次是鄧易決定跟她結婚時,他帶她回家見父母。
第二次是雙方父母見面。
第三次是她和鄧易的婚禮上。
盡管每一次見面,周吉安對鄧易媽媽的印象都還不錯。
她無論是對周吉安,還是周吉安的父母都始終溫溫柔柔,全然沒有盛氣淩人的架子。
但不适應,就是不适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