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欠打。”鄧易将方向盤朝左打,再開不到五分鐘,就到他們的家。
靠着車窗的周吉安聽到鄧易的話,暢快地笑起來,“我也覺得他欠打,當時本來想趁機揍他一拳,但怕他胡言亂語,所以克制住了。”
有什麼東西正像天上厚重的積雨雲一樣消散。
鄧易微微一笑,眼睛瞅着前方路況,淡淡地随了一句:“我還以為你喜歡他那種類型。”
“是他跟你說我喜歡他的吧?是不是還說我追他沒追到?”周吉安嫌惡道,眼見着快到家,便坐直等着下車。
鄧易意外地一愣,扭過頭不安地看她。
周吉安和鄧易分手的前一天,魏景林到鄧易工作室指手畫腳。
那時候魏景林已經表露出對周吉安和鄧易談戀愛這件事的不滿。
魏景林在長輩之外的人面前,永遠都是一副目空一切的樣子。
他鄙夷道:“你怎麼會看上周吉安啊?她那麼普通。”
當他沒能激怒鄧易時,又繼續道:“像她那麼普通的人,最喜歡追着我們這種天之驕子不放。”
說完,他又作出一副不小心說漏嘴的樣子:“她沒跟你說過嗎?她追我追了很久沒追到,因為我覺得她跟那些追我的女生比,太拿不出手了。”
鄧易懷疑周吉安聽到了他和魏景林的對話,“你…”
周吉安撇撇嘴道:“他之前在學校像個神經病一樣,到處散播我追他沒追到的謠言。”
“我知道你跟他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但我就是不喜歡他,甚至很讨厭他,所以你以後不要再讓我去他可能出現的場合。”周吉安推車門時,認真且嚴肅地說。
鄧易扶着方向盤,看着她,也極其認真且嚴肅地說:“我跟他不是朋友。”
周吉安能感覺到鄧易和魏景林之間存在問題,她這樣說隻是想進一步确認。
于是,她點點頭說:“那就好。”
後備箱打開,周吉安提起一大袋食材,被鄧易順了過去,“太重了,我來提就行。”
周吉安堅持:“我提得動。”
鄧易笑:“我知道你提得動,但你的工作很傷身體,所以生活上得更加注意,尤其要少提重物。”
電梯裡,周吉安又不由自主看向電梯門裡空手的自己和雙手各提一大袋食材的鄧易。
她看得出神,意識到鄧易在跟她講話時,鄧易已經講完了。
“你剛剛說什麼?”周吉安問。
鄧易的視線從電梯門上快速移回周吉安身上,重複自己的問題:“我說你讨厭魏景林,又怎麼會去參加他的喬遷宴?”
“噢。”周吉安下巴點了點,往後靠住轎廂壁說:“他邀請我了,恰好我想借機看看人與人的貧富差距究竟有多大。”
周吉安轉頭對上鄧易沒聽懂的表情,補充道:“他跟我同一所大學,同一個專業,進的公司還沒我進的好,雖然比我早兩年工作,但這麼快就買了大平層,讓我很震驚。”
“那時候我還不知道你們倆的父母非常有錢,我以為你們就是本地普通家庭出身。”周吉安專注地望着鄧易。
在鄧易給出他慣常平靜的反應之前,周吉安繼續:“不過我馬上想到就算你們是普通家庭出身,但因為生在霁市,也早就站在終點了。”
周吉安擡擡眉頭,故作輕松世俗道:“不然我也不會在你讓我跟你結婚,并承諾什麼都可以給我的時候,沒怎麼考慮,就答應你。”
“我想的是你肯定不會真的什麼都給我,但你随手漏的一點東西,應該就夠我用很久了。”周吉安沒能刹住車,當她提醒自己要刹車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已經把想說的話說完了。
不過周吉安不後悔,反正現在他們周圍沒有觀衆,她不需要演戲。
周吉安讨厭演戲。
她每次配合鄧易演戲時,總能想到以前偶爾在室友、同事的電腦屏幕和手機屏幕裡看過的那些使出渾身解數表演,但演技依舊拙劣的演員。
可鄧易不一樣,他是個天生的演員,無論要演什麼,都能信手拈來,所以他喜歡演戲。
“是說如果我是個窮光蛋,你不會答應跟我結婚的意思嗎?”鄧易緊抓購物袋的提手,側身進入周吉安打開的門。
周吉安糾正道:“我們是假結婚。”
鄧易又問:“如果是真結婚,你會答應?”
他的追問很自然,隻是為了繼續這場聊天,以減少他們作為假夫妻相處時的尴尬。
周吉安避開他的視線,也裝出自然的語氣說:“不會。”
可剛說完,還是沒忍住擡頭看他的表情,想從他的表情裡找出一星半點兒的失落,又多餘補充:“不管是真結婚,還是假結婚,我都不會答應。”
“理由呢?僅僅因為窮?”鄧易筆挺地站着,不着急将食材送入冰箱。
他表情裡哪有什麼失落,隻有延續對話的禮貌。
周吉安自嘲地笑了笑,“嗯。”
鄧易卻一邊笑一邊點頭道:“幸虧這些年我攢了些錢。”
周吉安忽然不想笑了,看到鄧易的笑也開始煩躁,神色黯淡下來,點出關鍵:“應該是幸虧我們是假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