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博取到你的同情了嗎?”鄧易托住她,坐起身。
周吉安不防他有這一動作,整個人向後倒去,還好馬上又被他摟回懷裡,“如果你都需要人同情,那我們其他人還要不要活了。”
話說的如此順暢的周吉安,身體其實已經僵硬,趴在鄧易左肩等待這種折磨人的時刻盡快過去。
而鄧易顯然比她遊刃有餘,他作為欲望和沖動的發起者,呼吸起伏、心髒跳動都沒有明顯變化。
他原來也很普通,竟然為了這種事不顧他們之前的約定。
這是周吉安第一次覺得鄧易普通。
他和她遇到過的那些男的,其實沒什麼不一樣。
沉默良久的鄧易,視線定在挂鐘跳動的秒針上,似随意又似委屈道:“你怎麼知道我不需要被同情?你對我的了解能有多少。”
周吉安稍微撐起上半身,以看清鄧易此刻的表情,而鄧易坦坦蕩蕩由她看。
他不打算對她有所隐瞞。
可周吉安害怕了,她害怕她無法在完全了解鄧易之後,還能接受這樁僅僅以交易為基礎的婚姻。
周吉安一點兒都不想要婚姻,她隻想要鄧易這個人。
但鄧易隻想要她所能給予的無束縛婚姻,他并不想要她這個人,更别說她廉價的愛。
他們從一開始,情感關系就不對等。
周吉安來霁市的第一天就遇到了鄧易,那天他幫她擺脫困境,還請她吃了她從未吃過的冰淇淋。
她應該就是在那一天喜歡上鄧易的,而她的自卑感也是在那一天如雨季雜草瘋狂生長。
她的自卑感讓她從喜歡鄧易的那一天起,就隻把鄧易當成夢境裡的人。
當魏景林以采購騎行社物資為由,半威脅半誘騙地讓周吉安跟他一起逛街,逛到鄧易的工作室,見到鄧易時,她快分不清現實和夢境。
霁市如此之大,她哪裡敢奢望他們還會再見。
可是那天,鄧易并沒有記起她。
魏景林的嘴巴不停地開開合合,周吉安一句都沒聽進去,隻愣愣地注視打印招聘啟事的鄧易,期待他記起她。
直到魏景林輕拍她的頭提醒該回學校了,周吉安都沒能從被鄧易輕易遺忘的悲傷中掙紮出來。
後來在兩位室友的譏諷中,周吉安才反應過來,鄧易不記得她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像她這種人,進入人群中,就像一滴雨落入河流,沒有任何記憶點。
如果不是魏景林走到街上,突然說:“周師妹,你剛剛眼睛都看直了,那是我朋友,你别想打他的主意,再說了他也看不上你。”
周吉安的自尊心受創,當場甩臉跟魏景林分道揚镳。
她在街上到處亂轉,轉到了鄧易給她買冰淇淋的店,她瞅着貴死人的價目表,狠心買了兩個甜筒,按照記憶返回鄧易的工作室。
飛跑的過程中,周吉安想好了說辭。
她會說她是來還他人情的。
不管他記不記得她,她都會把這句話說完。
到達鄧易工作室門口,甜筒上的冰淇淋球已經融化了很多,周吉安生出怯意,氣都未喘勻,就立即決定逃跑。
巧的是工作室的門開了。
鄧易拿着膠水和招聘啟事走出來,疑惑地看着她。
周吉安想好的說辭換成:“我可以來做兼職嗎?”
鄧易低頭瞅瞅招聘啟事,臉上的疑惑更重,“我招攝影助理,你不是學計算機的嗎?”
周吉安并不知道鄧易招的是攝影助理,她連招聘啟事的内容都沒看到,當即心虛到發抖。
她想算了,反正以後不會跟他再見,直接撤走就行。
周吉安舉着甜筒,沉默地下樓梯。
“兼職的話,工資可能不高,能接受嗎?”鄧易的聲音回蕩在樓道裡。
“接受。”周吉安猛地扭頭高興道。
周吉安順利成為鄧易攝影工作室的兼職工,那一年多的時間裡鄧易從未說過她看起來好眼熟之類的話。
那段記憶隻在周吉安的腦子裡鮮活地存在着。
他甚至在他們戀愛之前,對她都多少有些冷淡,十足禮貌卻也十足疏離。
後來很多次,周吉安都在想,如果那天沒有下暴雨,鄧易沒有收留她,暴雨也沒有在晚上九點就停止,鄧易也沒有打開那部有親密鏡頭的電影,她沒有瘋了似地親上鄧易的臉頰,她和鄧易也許會一直維持老闆和兼職工的關系,直到鄧易進入演藝圈,他們的差距進一步拉大,她和他又變回陌生人。
如果是這樣,鄧易也許還是不會删除她的微信,并在相同的時間點給她發消息,讓她跟他假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