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時月是入不了輪回的。
她于混沌中行走了不知多久,隻覺得山川湖海都看過了。潮起潮落,日落月升,什麼都在變,又好像什麼都沒變。
她像一念,又像一息,與風同程。
時間久遠,她快要忘了前塵舊事是不是她作為風的一場夢,而她就隻是一陣風而已。
那些過往的情絲也快要斷了,屬于仙閣的,屬于日月山的,屬于黎望的,屬于師兄的……
她小心守護了獨屬于師父的那一根,想着,即便她隻是風,前塵舊事隻是風的一場妄夢,屬于那位青衣仙君的一些片段,她也想多品味久一點,讓自己變成稍微别樣一些的風。
可是有一個家夥,一朵幽藍色的無念離火,一直提醒她,她曾是活生生的人,名喚溫時月,她曾經愛過、恨過,擁有過,最終又失去。
它還提醒着她,死前她與神明做交易,用不入輪回交換師父最後的痕迹,交換一個真相。
她與風同程太久,一成不變的歲月當中,那朵離火越來越旺,直至一方天地盛不下,最終也離她而去了。
她依舊是風,無根飄着,像是在被人安排着,刻意等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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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因,我的阿因……”
有女人在哭。
是為了她而哭麼?
溫時月半幅魂魄還在混沌當中遊走,她能感受得到,有好幾雙手自天際伸向她,告訴她,出走多日,該回家了。
隻是她與風同程了太久太久,她忘記了作為人的一切情緒感知,忘記了該如何接受别人的好意。
“阿因,外頭天黑,你可要記得回家。”
這次聲音換了,是個好聽的青年的聲音,隻是聲音多憔悴。
“仙人看過,如何?我女兒可還有救?”聞通焦急萬分地問道。
家中亂作一團。
他在凡界做生意,為了往來方便,一個月中有半個月是宿凡界的,今日睡前便眼皮直跳,直覺要出事。
輾轉好容易睡着了,突然親随來傳訊,道是他女兒聞音性命攸關,家中長子已經着人去仙閣請醫修來,他夫人強意要他親自回來一趟。
他是剛到,還未來得及詢問來龍去脈,隻求醫修先保住他愛女性命,其餘的事,待阿音醒過來再調查也來得及。
隻是他不用多問,單看他女兒的閨閣便知,這是擺了什麼邪祟的陣法。
整間屋子當中的裝潢、擺設,不知何時全部已經偷換成了黑紅兩個顔色。
自天花闆處落下數不清的血紅色布條來,他道是什麼礦彩染的色,可是進了屋子之後那股濃烈的血腥味提醒他,這些布條上都是鮮血,隻是不知這血來自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