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到血肉入口的觸感和腥味，溫時月胃中翻湧，有些惡心。

雖說撞破别人私隐有些不厚道，她到底還是忍不住好奇，俯身去瞧。

這一瞧，前世翻湧，打破時空桎梏，與今生相吻。

那割血剜肉之人，她太熟悉了，熟悉到黎望山上點點滴滴、日日夜夜，除了師父便是他。

他身上的霜雪味道，他哀傷的眸色，他冷淡卻溫柔的言語，還有他手中遞過來的饴糖。

他出現在她最無欲無求的時光裡，而他的每一樣東西，都曾經化作她的欲。

師兄，師兄。

來不及得見棺前仙子的面貌，溫時月轉身要跑。卻是這一跑動靜太大，驚動了偏殿裡的人。

瞬息之間，一道淩厲劍氣率先破空斬來，随之而來的，是一道純白色的劍影，迅疾如電閃，直追溫時月的命門。

守心劍追得又急又狠。

無論溫時月是上是下，走直的還是走曲的，都甩不掉。

她想起被師父撿回黎望山的第三年，那年年關，恰逢她身體裡的東西曆經三年取出。

妘氏在她身上重新下了封印，意味着她往後再不必受剝骨搓魂之苦，再不用月月面對空蕩的刑殿和森然的神像了。

師父道是喜事，親自下廚，在山中擺了一桌宴席，請了凡人學徒，已能化形的靈獸，還有她的師兄。

那是她第二次見她的這位師兄。

冷若寒霜，清正凜然，拒人于千裡之外。

師兄不常回黎望山，至少她到黎望短暫的十年裡，除了她被師父收入師門的初見，前三年都不曾再見過這位師兄。

她常常可惜落霞瀑旁邊那處空着的院子，遙能望見連綿遠山，近能卧聽飛瀑水聲，是個修行的好地方。

小小的她仰着頭問：“為什麼師兄不常回來？難道師兄已經厲害到不需要師父教習了嗎？”

那瞬間師父的表情有些複雜，那時的她看不懂，隻記得師父淺淺道：“你師兄如今成了褚氏最年輕的家主，有許多事情要忙。”

師父還補了一句話，道說師兄也很關心她，她在刑殿裡的時候，是師兄替他守在外頭的。

那時她很小，許多記憶缺失，時常覺得自己是這世間小小的浮萍。聽聞是師兄在刑殿外守着她，她很是感動，對這位常年冷若冰霜的師兄稍稍增加了一些親近之感。

黎望三年，她修習很勤快，雖說大部分時間沒有靈力，但她似乎真如師父所說，悟性很高，進階很快。

那日宴席畢，日薄西山，師兄要下山回氏族裡去了，她卯起膽子上前去，拽住了他一片衣角。

“師兄，今日朔月，我有靈力了。師父說師兄的劍法數一數二的好，我想着師兄族中事忙，今日一别，下次見不知要何時去了。阿因鬥膽，想向師兄讨教一二。”她的臉紅極了，手腳俱無處安放。

彼時她怯弱，膽小，不知是哪裡來的勇氣向陌生的師兄讨教劍法。

師兄意外爽快地應了，叫她持劍，聽聞她無法持兵想徒手朝他讨教之時，師兄冰封一般的眸色當中，罕見地起了些波瀾。

不出兩招，她就被師兄的守心玉劍追得遍山逃。

同現在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