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時月想着,同在九州仙閣,遲早是要見面的,這人看起來像是個自來熟,愛閑逛,雖不知此前聞音為何同這人沒有交集,想來替聞音交一個看起來還算是靠譜的朋友,聞音應該也會高興。
溫時月伸手:“聞音。”
談不古吃驚了片刻,随後笑着伸出手去,将她的手握住:“竟是春山的小妹,聞家的二小姐。”
溫時月皺眉,聞音這麼有名嗎?還是她哥哥聞春山有名?總之不算是好事。
溫時月:“沒有别的事我先告辭。”
談不古:“我送送仙子?”
溫時月:“不必。”
溫時月剛走,談不古還在原地駐足,這時候明瑛似乎搞定阿離,從屋裡出來。
明瑛:“主子見過聞音小姐?”
談不古搖了搖頭,一貫笑意盈盈的眸子裡此時染上了些許寂寥的月華,“你還記得我同你說過,我的腦子裡一直有個聲音。那道聲音來自何處、何人所發我卻不知。”
明瑛:“主子是覺得那道聲音是聞音小姐的?”
談不古睨他一眼,“你這樣下意識地猜測,搞得我很像什麼變态纨绔浪蕩子。”
明瑛心想,難道不是麼?
誰會沒事将“我觀仙子面熟”挂在嘴邊?
話還沒有說完,有護院前來通報:“主子,仙閣來人了,說是要将化魔的人帶走。”
談不古無奈道:“啊呀,我就說,仙人化魔是救不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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懸雲頂的夜極黑。
褚術央本不愛光亮,到底還是為冰棺中的人照亮了庭院和殿堂。
他所求不過是一個萬一,萬一她的魂未散,幾經周折斬獲機緣回來了呢?屆時她若是怕黑該怎麼辦,她若是找不到路該怎麼辦?
他那個師妹,貫是愛哭的。
二十年說短不短,黎望山上靈氣不再,仙草變做雜草,前人痕迹消失殆盡。人們都忘了,從前山上有位舉世無雙的仙人,仙人收了兩個徒兒,一個似寒冬霜雪,一個似盛夏暮雨。山中事,偶有人提起也隻剩一頓唏噓。
二十年說長也不長,他遍尋不見師妹的魂,對于她的離去他半點法子都沒有。後輾轉獲知凡界有還魂的法子,他踏遍九州,最後隻求來個令屍身不腐的法子。
他登過無數次日月山,賭氣一般,要散靈那便散,那懲處那便懲處,他隻求妘氏幫襯找一找她的魂。可他又哪裡不知,最後将她魂都打散的,正是妘氏的神明靈。
他們這群仙人,終究與凡界一樣,不過是靠近天一些、歲數長久一些的凡人罷了,凡人哪敢與天神相鬥。
到頭來,那上不得台面的邪術,竟成了他最後一點希望。
他的本命劍,名喚守心,可他此生哪一次真正守住了自己的本心?
虛空一聲劍鳴。
褚術央一拂袖,将剛得了令欲飛往秋水浦的守心召回,眉眼之間閃過一絲惑然,冷肅道:“是誰給你的指令?”
本命劍與主人心意相通,被強行改了指令,主人的靈台自然有感知。隻是本命劍對一個仙人來說是何等重要的東西,不是誰都有資格或是本事,牽動他人的本命法器的,何況還是生了靈智的法器。
除非那個人境界高至大逍遙境,可是師父殒落之後,除開前任九州仙閣閣主姬長風、姜家姜尚遙之母顧思泠,他竟不知還有誰已臻大逍遙的境界。
觀守心此番,铮鳴不已,興奮地過于異常。
法器生靈智,便可有自己的情緒,會因為遇強敵而興奮,會因為遇知音而歡欣。
若非大逍遙境之人,那這世間唯一一個能牽動他本命劍,還令守心如此激動不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