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時璟一瞬間似乎連呼吸都忘記了，她盯着陸淮近在咫尺的臉，和那雙漆黑深邃的眼眸。陸淮的一隻手就撐在自己的身側，仿佛一個天然的牢籠禁锢着她。其實她可以從另一邊逃走的，不是嗎？

沈時璟的眼底閃過一絲茫然，她也不知道要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她并沒有覺得自己對陸淮做過什麼很有幫助的事情。

沈時璟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說話。陸淮就笑了，肩膀都在顫抖，他搖了搖頭，緩緩放下手，轉身朝書桌走去，“我剛剛就是想逗逗你，我還有道題不會做，你能教教我嗎？”

沈時璟還保持着原來的姿勢，一動不動愣愣地看着陸淮的背影。不知為何，腦海裡有道聲音在告訴她，追上去，說一句話，哪怕是無關緊要的一句話。

這麼想了也就這麼做了，身體永遠比大腦更誠實，沈時璟直接伸手抓住陸淮的衣角，脫口而出，“你特别好的！”

陸淮也沒想到，他本來都不抱任何期望得到答複，頓時也有些手足無措。陸淮下意識舔了舔有些幹燥的嘴唇，手指輕輕撫過鼻尖，來掩飾慌亂，“嗯、嗯、”

兩個人坐下來以後，誰都沒說話，隻是默默翻找着東西，彼此都不敢看對方。

過了不知多久，陸淮拿着題集試探性地轉過身，“那個——”

卻不想沈時璟也歪了歪腦袋，問道：“你剛剛——”

兩人頓時又慌亂起來，紛紛對彼此說：“你先說你先說。”

最後還是沈時璟先妥協，“你剛剛說的是什麼題不會？”

陸淮拿起習題集，晃了晃，“好巧，我也想說的是這個。”

兩人視線對上，不知道誰先開始笑的，總之開了頭之後便停不下來了，肩膀都笑到忍不住顫抖。但倘若仔細問，陸淮和沈時璟大概也說不出自己在笑什麼。

好一會，兩個人才停下來，沈時璟笑得趴在胳膊上休息，揚着的嘴角還沒來得及放下來，就那麼眉眼彎彎看向陸淮，看得陸淮心尖一顫。

沈時璟趴在臂彎裡，側着腦袋，平複着呼吸，看着陸淮，輕輕道：“陸淮，你有想過未來嗎？”

“沒想過。”陸淮搖了搖頭，随即反問道：“你呢？”

沈時璟眨了眨眼睛，細長卷翹的睫毛輕輕顫動着，她許久都沒有說話，就那麼靜靜看着陸淮。陸淮也沒再出聲詢問，安靜地等待着。

周圍安靜下來，隻能聽得到彼此交錯雜亂的呼吸聲，和風從窗外吹來的聲音。

仿佛時間暫停，世界隻剩下彼此。

“我想成為超級厲害的鋼琴演奏家。”沈時璟輕輕道。

陸淮勾唇笑了笑，“你會的，沒有你做不到的。”

“總會有我努力也做不到的事情的。”沈時璟也忍不住笑了，頓了頓又突然叫了陸淮的名字，“陸淮。”

陸淮：“嗯，怎麼了？”

沈時璟：“陸淮，如果你想好了未來，一定要和我說。”

陸淮目光轉向窗外，看着窗外的風景，蔥綠茂密的樹，來回行走的路人，偷懶打盹的小貓。視線漸漸飄遠，不知過了多久，陸淮才收回視線，重新看向沈時璟，啞着嗓音應聲道：“好。”

-

期中考試結束後，一班同學陷入了莫名的情緒漩渦，巨大的平靜下有着極度不安的焦慮。其實每次考完試都會這樣，紛紛都在讨論自己的成績和年級排名，生怕自己沒考進前七十名，而被分出去。但都會嘴上說着自己不在意，人都有沒考好的時候，這次沒考好，下次努力考回來就好了。

盡管嘴上這麼說，實際的感覺還是不一樣的。搬着桌椅從重點班級離開，離開熟悉的環境，進入到平行班級，新的環境新的老師新的同學，不僅要适應着這一切新的變化，還要忍受着其他同學讨論的聲音和好奇的眼光。

因此滾動制度是殘酷的，保證着絕對的公平性，也不會有任何例外。

成績出來前是最躁動的時刻，尤其是前一節課。

英語老師扶了扶眼鏡，看着下面人們萎靡不振的樣子，皺眉擡手敲着黑闆，厲聲道：“看看你們現在的精氣神，差成這樣，怎麼能考好？”

底下有大膽的同學，擡頭喊道：“老師，你明天就看不到我了。”

老師沒繃住，笑罵道：“還以為是怎麼了呢，又不是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底下的同學也忍不住齊聲笑了，悶重的氣氛終于緩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