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胧中,金絲框眼鏡遮掩住了唐允盛眼底的情緒,面上也沒什麼表情,語氣一如既往的溫和平靜,沒有一絲波瀾,微微笑道:“剛剛不是說了嗎,還是說你聽不懂人話?”
高宇聽見這話,拳頭下意識就要揮出去。唐允盛卻依舊保持着剛剛的姿勢,沒有絲毫慌亂和躲避,仿佛一點也不懼怕高宇的攻擊。眼見就要挨到唐允盛的臉上,卻突然被旁邊的小弟拉住了。
高宇一把甩開小弟,滿臉不耐煩道:“幹什麼?你也活膩了嗎?再攔我,老子連你一起打!”
聞言,旁邊的小弟有些瑟縮,卻仍是硬着頭皮說:“老大,他剛剛說的是可以幫你......”
聞言,高宇像是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般,冷嗤一聲,“哼,幫我?”
“我想,搬出重點班的滋味大概沒有人會覺得好受吧?”唐允盛舔了舔幹澀的嘴唇,低低地笑了,又添了把火,語氣中夾雜着一絲顯而易見的嘲諷,“雖然你本來也不是靠着成績進來的。”
高宇這下徹底忍不住了,上前狠狠一把拽住唐允盛的領子,把人抵在牆上,怒道:“幫我?老子什麼時候用你來幫。隻要我想,明天我就能回去。你算老幾,敢在這嘲弄我,信不信老子明天找人弄死你?”
唐允盛被如此冒犯也沒惱,風度依舊,隻是嫌惡地皺了皺眉。他潔癖很嚴重,被高宇這髒手觸碰讓他感覺很不舒服,甚至有點想吐。唐允盛一把高宇的手拽開,看上去沒用什麼力氣,高宇卻感覺手都快碎了般,面容不禁有些扭曲。
拍開高宇的手後,唐允盛慢條斯理地從衣服内層口袋掏出了手帕,輕輕擦着手,看上去毫不在意眼前即将爆發的高宇。
“我又沒說是幫你這件事。”唐允盛眉眼低垂,看不清臉上的神色,從外套兜裡拿出煙盒,骨節分明的手從煙盒裡抽了支煙出來,也沒點,就隻是咬着。
“什麼意思?”
“我可以幫你對付陸淮。”
“我知道他的軟肋,你可以拿這個去對付他。”
高宇眯着眼睛,臉上因肥胖而擠出的褶子堆在一起,後退一步,陰恻恻的眼神盯着唐允盛不懷好意道:“我記得我們似乎沒什麼交集吧,你為什麼幫我?這對你來說有什麼好處?”
唐允盛靠着牆,隻用一條腿撐着身體,另一條腿輕輕點着地。垂在身側的手,指節有一搭沒一搭地輕輕敲着牆面,聞言忍不住笑了,“隻是覺得你可憐而已。”
高宇卻不像剛剛那般暴怒,眼神上下打量着唐允盛,他不是傻子,這種理由鬼才信,嘴角揚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或許真正可憐的并不是我。”
終于,唐允盛那一如既往平靜的神色被打破了,眉頭微微皺了皺,眼底劃過一絲狠戾,身側的手捏緊了拳頭。但除此之外,卻并未更深的情緒顯露出來,隻是語氣中夾雜着不易察覺的陰冷,“具體怎麼做,回頭我會找人發給你,你可以滾了。”
高宇這時候卻突然變得很無所謂,往後退了幾步,攤了攤手,“好啊,那我就回去等你的消息,看看你到底能有什麼好辦法。”說完,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唐允盛,玩味地笑了笑,“至于會不會采用,到時候再說。”随即朝其他人揮了揮手,“我們走。”
唐允盛沒改變姿勢,仍舊靠牆靜靜站着,舌尖緊抵着牙關,力度大到下一秒似乎就能咬破。唐允盛緩緩摘下眼鏡,疊放在手心,眼睛卻死死盯着高宇等人的背影。
高宇卻突然停了下來,“唐允盛,你也不過如此。那何必平時裝得和善謙卑又樂于助人呢?”說完也沒給唐允盛回答的機會,便帶着人離開了。
等所有人離開巷子後,唐允盛回身一拳狠狠砸在牆上,血迹順着手上的紋路緩緩滴落到地面,手中的眼鏡也因為力道之大而碎裂。唐允盛卻并未理會,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諷,拿出打火機把指間的煙點着,猩紅的火星在夜色中格外明顯,淡淡的煙霧順着冷空氣緩緩飄浮。
待煙燃盡,唐允盛用沒受傷的手從衣服内層拿出一個淺藍色的手帕,手帕上面繡着一個“璟”字,昭然顯示着它的主人是誰。這是唐允盛在某節體育課偷偷溜回班裡,從沈時璟的桌洞裡偷偷拿到的。此時他捏着手帕的一角,放到鼻子前輕輕地嗅着,似乎還能聞得到獨屬于少女身上的香味。剛剛擦手沒舍得用這個手帕,他的時璟是那般幹淨,怎麼能用來擦去那種惡心之人的痕迹呢。
末了,唐允盛擡起手,看着手上沿着紋路漸漸幹涸的血迹,嘴角竟勾起一抹很深的笑意,眼睛微微眯起,仔細端詳着傷口,眼神漸漸變得有些癡狂,用一種近乎瘋狂的神情喃喃道:“誰都不能靠近她,她的身邊隻能有我...隻能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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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欠——”許清芊伸了個長長的懶腰,下一秒又趴回到課桌上,眼睛緩慢地眨着,“困死我了,昨天玩到那麼晚,我都沒睡好。”
其他幾人也沒好到哪去,沈時璟捶打着肩膀,“我的肩膀也很痛,不知道是不是昨天不小心扭到了。”話剛說完,身邊的陸淮就從書包裡翻出一片膏藥貼放在沈時璟桌子上。
沈時璟還沒反應過來,一旁眼尖的賀佑嘉就已經開始調侃道:“陸淮你也太偏心了吧,為什麼我們沒有?”
還沒清醒的許清芊甚至還沒聽清賀佑嘉說的什麼,眼睛半眯着就開始應和道:“就是就是。”
“奧我還有的,如果你們也肩膀疼的話。”陸淮十分認真回答道,以至于大家都沒注意到他有些绯紅的耳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