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露不會用擺在面前的刀叉,一律挪到旁邊的位置,全程都在用一根叉子吃牛排和牛舌。
她絲毫沒有覺得羞恥,相反把最真實的一面展現給邵華平。
“你們同意給我工作了嗎?我什麼時候可以拍戲?”沉露仰起一張從未化過妝的臉。
“當然,寶貝。你得和我們簽合同。”
“可是我還沒有成年。未成年也可以簽嗎?”
“沒關系,你會有新的身份,新的年齡,新的開始,隻要你肯努力。”邵華平說完,推給沉露一疊厚厚的A4紙。
“這是拟的合同,你看看還有什麼需要補充進去的。”邵華平說。
沉露翻了幾頁,目光貪婪地移到那塊沒有吃的蛋糕上。
她問邵華平,你們會給我一半的錢嗎?
邵華平說,當然。
沉露不記得自己簽了多少字,隻想着快點走完流程自己把蛋糕吃掉。
當時沉露不知道,她所得的錢還有一大部分用來支付她的各類費用,能夠到她手裡的,隻有一成。
因為這點,盡管她名氣大,但實際在圈内并不算富裕。
沉露沒有想到在裡面等她的人是江沅。
“你又是撤資,又是遞律師函的,就是為了讓我主動找你?”
江沅搖頭:“不是,我真的是為了完成賭約。”
真是瘋子。沉露覺得自己被瘋狗纏上了。
沉露無語至極,有錢人的世界真的很難理解,如此大費周章,隻是為了一個賭約?他到底是有多無聊。
“快點吧,我時間寶貴。”江沅說。
沉露麻木地擡手,僵硬地解開一顆扣子。
江沅沒吭聲,他半倚在沙發上,微偏着一點頭,半寐的樣子,骨節分明的一雙手把玩着他金絲邊的眼鏡。
一幅百無聊賴的樣子。
他穿着一件簡單的水藍色襯衫,薄薄柔軟的衣料,西裝外套和一堆文件夾散落在沙發和地上。
那沙發不似平常的行政套房裡烏沉沉的真皮沙發,而是藏青色的科技布,襯得他的手慘白,沉露能看見他手上淡藍色細細的血管。
這間套房哪裡都古怪,沙發是藍色,窗簾又是另外一種深沉的紅色,厚厚的棉麻,牆壁上挂着抽象的畫作,神似畢加索的《格爾尼卡》,人物支離破碎,重疊錯亂,畫中扭曲的女人戴着銀色的頭盔,橄榄形的眼裡寫滿驚懼,整個房間有一種不合時宜的突兀的科技感。
沙發旁矗着小圓桌,其中一道光來源于桌上架着的拉姆本台燈。
明明是燈光照亮了江沅,可沉露總覺得那光是從江沅身上散發出來的。
沉露第一次仔細地注視着江沅的臉,他的長相整體偏陰柔,劍眉星目,五官深邃而精緻,隻是略顯疲憊,嘴唇幹燥得有些起皮。
垂蘇頂燈刺白的燈光打在江沅臉上,投影下長長的睫毛陰影,他擡起頭,一雙漆黑的眼睛沒有流露出半分感情。
沉露站在他面前,像沒有感情的芭比娃娃,她的腿是僵的,脖子也是僵的。
扣子已經解到第三顆,沉露停下來動作,她心理估摸着,讓眼前這個人親自動手,效果會不會好一些。
江沅隻是伸手圈住沉露的手腕,大力将沉露拽到自己身邊。
沉露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整個人被他半摟在懷中,上衣短到漏出一部分腰,貼在江沅冰涼的金屬腰帶扣上,激得沉露起了一身冷汗,在沙發上一動不敢動。
江沅身上帶着與身俱來的壓迫感。
他什麼都不用坐,就是懶懶地倚在這裡,足以讓沉露每一根汗毛都豎起來。
江沅身上一股淡淡又疏離的氣息,沉露的大半個身子倚靠在他的胸膛上,似是聽見江沅低聲歎了一口氣,沉露一陣驚慌,仍是強裝鎮定,哆哆嗦嗦去摸江沅的襯衫扣。
沉露兩隻細白的小手,柔若無骨,去解那一顆顆小巧的襯衫圓扣,然而越是緊張就越是出錯,第一個扣子澀得很,牢牢扒在洞裡不肯出來,沉露低着頭,她覺得江沅在看自己,不然頭頂的呼吸怎麼會越來越近。
江沅力氣驚人,突然反手扣住了沉露的雙手,制止了沉露的動作,另一隻手卻捏上了沉露的下颌,強迫沉露與他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