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穎墨沒有立刻告知黎以澄自己的決定。
早上才接到的合作邀請,沒有不到中午就答應的道理。
平時面對版權接洽,黎以澄搞各種文件審閱和市場評估的時間就不隻這麼一點。姚穎墨收到通知時往往已經是兩三天後,經過黎以澄的細心篩選,自然都是沒問題的。
但這回……
黎以澄的積極程度讓姚穎墨擔心,她發出同意消息的下一秒,對方就會知道了。
她不想讓對方覺得自己迫不及待。
将廣播劇改編的事放到一旁,姚穎墨打開最近在寫的文檔,準備碼今日份的更新。
寫作多年,從無存稿到全文存稿,再到現在返璞歸真回到無存稿狀态。好在她的大綱比較細緻,倒是不擔心碼不出來斷更,也就是看當天手感決定是更新一章或者兩三章而已。
即便已經被譽為頂尖網路小說家,作品收藏量本本破百萬千萬,姚穎墨還是十分高産,每年至少會寫兩本,非連載期也是用來打磨大綱和修改實體出版内容。
畢竟就像黎以澄說的,她還養着一個“大齡小孩”呢。
也不知道她家的“大齡小孩”這周末有沒有要來。
姚穎墨打算碼完字後打電話問一下,要是會回來,她就收拾下客房,把寝具都洗一洗,不過她覺得回來的機率不高,畢竟才剛開學,要做的事肯定很多,恐怕沒時間回來。
随手将打電話的事寫在一旁的便條紙上,姚穎墨就正式開工了。
可惜沒睡飽的腦袋轉速不足,喝完高濃度的黑咖啡幫助也十分有限,對着電腦敲敲打打兩小時,進度連預計的三分之一都不到。
姚穎墨歎口氣,決定站起來動一動,也許泡杯濃茶能讓她的腦子再清醒一點。
為了提神,她放了特别多的茶葉,苦澀遠遠地蓋過香氣,也不知道提神的究竟是咖啡因還是被苦味沖擊的味蕾。
重新回到電腦前,姚穎墨感覺狀态好了許多。
今天要寫三章是不可能了,但兩章還是有希望的。
再加把勁吧。
尖銳刺耳的警報聲響起,姚穎墨渾身一抖,電腦屏幕上多出一行亂碼。
『救命!快來人救救他!』『快跑!』『媽媽!』
好幾種不同的哭喊在腦内叫嚣,比響徹樓梯間的警報聲更大。
姚穎墨咬破下唇,口中的鐵鏽味讓她分清虛幻和真實,也使她冷靜。
她點下存檔,抄起手機跑到門邊。
門把不燙。
她将門開啟一個小縫,嗅到了陣陣煙味。
必須逃。
姚穎墨遵循腦中的指令,關上家門,迅速走樓梯下去。
走了半層樓,她突然覺得有些不對。
她隔壁鄰居是不是沒出來?
隔壁住了個年輕男生。
他的衣櫃裡彷佛隻有帽T,而且一旦出門就必須把帽子拉起來,臉上永遠戴着一個黑色口罩,整張臉隻有雙眼暴露在外。
她偶遇過幾次,至今仍然不知道對方的長相。
姚穎墨懷疑這人和她家的“大齡小孩”一樣是個社恐。
除此之外,這人的作息和她一樣混亂。
他出門的時間從來不固定,但一出門至少都要十幾個小時後才會回來,在家的時候也很少開燈,想必是在補眠。
上一次聽見隔壁的進門聲,似乎是早上剛起床時的事情,接下來再無動靜。
姚穎墨有一個很不妙的猜測。
這人不會是還在睡夢中沒聽見警報聲吧?
要去喊嗎?
『很抱歉。』
喪禮的音樂和醫院裡的道歉聲同時在腦内回蕩。
姚穎墨牙一咬,繼續往下走。
她不會重蹈覆徹。
『姐姐。』
才走兩步,另一道聲音在腦中出現,是她家“大齡小孩”充滿信任地喊着姐姐的聲音。
“算了,這也是遺傳啊。”姚穎墨自嘲。
下樓的腳步邁不開,她還是沒辦法就這樣自己逃命。她連忙回頭跑上樓,去敲隔壁的大門。
她敲得很用力,幾乎是用拳頭在槌門,口中不斷喊道:“失火了!快出來逃命!起床!失火了!”
陸續有人向下奔逃,大多隻分了一個眼神給姚穎墨,也有少部分鄰居出聲催促她逃命。
“姚小姐,你快下樓吧。住這裡的小夥子常常不在家。”
說話的老先生住在姚穎墨正樓上,他每天都會外出散步,從來沒見過這間房裡亮燈。
“我知道他在家。”姚穎墨說,“我再等一分鐘,沒人出來就下去了。老先生您趕緊先下樓,小心别摔了。”
“好,你也趕緊下樓。”
門還沒開,警報仍然不斷在響,煙味更濃了。
值得慶幸的是,她沒看見往上竄的濃黑煙。還有時間。
姚穎墨喊得更大聲了。
碰!碰!碰!
撞擊聲伴随着尖銳的警報刺進耳朵。
石旭澤驚醒。
突然被吵醒,他的腦袋還有點蒙,聽不太明白家門外的人究竟在喊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