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因龍鳳重聚祥吉,禦花園内,绯碧蝴蝶并翅雙舞,拂草尋花,宮人連連傳喜到南诏王耳中,龍顔大悅,賞了全宮半月月俸。
曦和宮内,烏禾望着那琉璃蓋子裡,圍着香絲打旋的花蝴蝶。
他們說,這是她和檀玉,紅的雌蝴蝶是她,青的雄蝴蝶是檀玉。
她哪有這般醜,花裡胡哨的,俗不可耐,還那般厚臉皮追在青蝴蝶屁股後面,像個跟屁蟲。
倒是那青蝴蝶,淡綠清新,像溫和春日,令人想觸碰那片綠意,卻理都不理紅蝴蝶,端着傲骨姿态,倒與檀玉有幾分相似。
小公主愈想愈氣,越看越不順眼,揮手命人快些拿走,大好的日子不想增了憤。
前來道喜的小奴道:“公主殿下不想看那奴就給大殿下端去了,王上說,給公主殿下看完,還要給大殿下看。”
“給他看?”烏禾指了指那兩隻蝴蝶,“記得跟他講,紅的是他,對就那個追在青的屁股後頭的。”
“這……”小男奴哈着腰點頭不得不順從。
陽光穿過枝丫探進窗子,柔和地鋪在少女胭脂玉頰,細碎的絨毛如海棠花上的霜霧。
柳葉眉,桃紅唇,恍惚夢回春日盎然好風景。
添妝塗粉的侍女連連贊歎公主比昨年更美。
烏禾垂着眸睡眼惺忪,同時也理所當然應了幾聲自然。
侍女開始服侍小公主穿衣,這生辰禮的華服,是南诏王後命人打年初就開始縫制,耗時耗力耗錢财,上面的繡花精巧細緻,腰間連至裙擺一隻碩大的金烏展翅,羽毛根根分明,栩栩如生,聽說光這金烏便繡了兩個月。
宮人們皆習以為常,小公主每年生辰,南诏王後都會命人縫制一套華美的衣裳作為生辰禮。
“這衣裳穿在我們阿禾身上着實好看,我阿禾不愧是南诏最美的花朵。”
南诏王後笑臉盈盈走來,拉住烏禾的手,左右打量,滿是贊許。
“多謝母後。”
烏禾雀躍着轉了兩圈,像雌鳥身旁俏皮蹦跳的小鳥,身上的鈴铛丁零當啷響個不停,掩不住喜悅。
“阿娘每年贈的衣裳阿禾都喜歡得不得了。”她拉住母親的手,依偎在母親身側,“阿娘費心了,這衣裳比去年的還要華麗貴重。”
耳邊傳來母親慈愛的笑聲,“你是我的女兒,是南诏唯一的公主,無論是多貴重的東西,無論是天上的星星還是月亮,所有的一切都會是你的囊中之物。”
從小到大,母親都會這般與她講,父王有時會嚴厲,但母親從來不會,所以她更愛母親,每次做錯了事都會先去找母親,因為母親都會給她兜底。
母親總會說,“我的阿禾隻管嬌縱,所有的一切母後都會為你擋下。”
母親真愛她。
“阿娘,那你送給哥哥的生辰禮物是什麼?”烏禾擡頭問。
“阿娘親手繡了個護膝給你哥哥,至于旁的有你父親準備。”
真寒碜。
烏禾摸了摸腰間細密的金絲,顆顆寶石珍珠,指尖劃過濃密愛意,清晰可觸。
或許阿娘是更愛自己的,就像她覺得比起楚烏涯,阿娘仿佛更偏愛她一些,仗着這份偏愛,她恃寵而驕十六年。
這些日子,或許當真是杞人憂天,爹娘最愛的人是她,未來南诏王後也會是她,她依舊是南诏最尊榮的女子。
母親走後,烏禾眼眸低垂,望着地磚上金燦燦斑駁的光影,眼底晦暗不明。
“去,從我庫房裡尋件最貴的寶貝,贈給哥哥。”
侍女愣了一下,随後阿谀奉承道:“公主殿下待大殿下真好,大殿下知道後一定會感動的。”
烏禾沉默不言,擡眉望向光投來的方向,紅日懸挂于天邊,萬裡無雲。
如母親所言,她可以嬌縱。
可又不是的,她不能蠻橫,失了體面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