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在姐弟倆一前一後要下船之時,那人卻拒絕了她哆哆嗦嗦拿出來抵運費和救命費的生腌小刀蛏。
“不用,你們留着多賣點錢吧。”說完連穿都沒下,直接劃走了。
想不到這謝·□□老大·陰陽怪氣小心眼門神·舟,竟然給他們免單。
望着前面遠去的小船,桑榆收起手上被芭蕉葉包得鼓鼓,滿滿一扇葉子的小刀蛏,餘顫未消,抖着手放了回去。
走出幾步,似想起什麼回頭一看,見那人果然掉頭往相反方向劃去了。
原來他目的地跟他們相反嗎?她方才一時心急,開口求人前忘記問他順不順路這茬,難怪他一開始聽了她的話皺眉。
明明自己有事急着趕路,最後還是讓他們上了船,結合之前下工回來,停個船還能順便從海裡把她撈起來,這人看着兇,人品倒是還可以。
聽桑澤說這人經常在附近幾個村轉悠幫漁民修船,被他們倆這麼一耽擱,該不會耽誤他上工吧?
“買炸蝦咯~~新鮮出爐,又香又脆的黃金炸蝦~~~手快有手慢無,想嘗鮮要盡快哦!”
兩人剛在碼頭找好擺攤位置,在桑澤吃驚的眼神中,桑榆大聲叫賣起來,不同以往,阿姐今天叫賣得格外起勁,聲音之洪亮,一點也不輸給隔壁那位人胖氣粗喊聲如雷的大嬸。
二十一世紀的她憑借一手在業内有口皆碑的好廚藝,曾遠坐釣魚台——隻需在熱火朝天的廚房掌勺,如何都輪不到她親自下場攬客,最後再刁鑽的顧客都會被伺候得服服帖帖,雖然其中有一半是酩酊大醉的功勞。
今日是桑榆第一次叫賣,發出的第一聲便把坐她旁邊賣雞蛋的胖大嬸唬了一跳,“小娘子,看不出來,你挺拼啊!”
桑榆心說,那可不,畢竟要啥沒啥的家裡,連最值當的木闆床都快散架了,再不拼着點,他們一大一小就要等着喝西北風了。
或許她沒周圍常年擺攤的專業戶娴熟,但是管她呢,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喊得熱情點準沒錯。
任何事都是一回生二回熟,她發現隻要喊出開始那一聲,後面再喊出來根本就如魚得水,越喊越覺得隻要喊出聲,生活就有了。
希望接下來錢也能跟她的叫賣聲一樣,越喊越有。
她微微揚唇,露出一個自覺有些做作但不失禮貌的笑,開始本能地攬客,“大嬸,您要不要嘗嘗我家的蝦,可香着呢。”
胖大嬸看了看夾到眼前的蝦,也不知用什麼炸的,黃燦燦的,像盛開的蘭花一般,看着還挺精緻的,尋常人家哪裡吃過精緻得跟花一樣的東西,這回第一次見着,好奇之餘,難免心動。
她聞了聞空氣中掩蓋不住的香味,“這蝦多少錢一條?”
“四文錢一尾,七文錢兩尾。”
大嬸一駭,她尋思自己一個雞蛋才賣兩文錢,這一尾蝦就要四文,都頂得上她兩個雞蛋了,這小娘子年紀輕輕的,不當家不知柴米貴,賣這麼貴,賣得出去才怪。
桑澤心裡也納悶,從前阿姐和阿娘日做夜做,辛辛苦苦做好的繡帕拿去店鋪賣,一塊也才賣兩文錢,這一尾蝦就要四文錢,雖然他光聞味道,就猜得到一定很好吃,可是這也太貴了吧。阿姐開價這麼高,他們真的能賣出去?
見胖大嬸眼中有退意,桑榆也不在意,轉而推銷起旁邊的蛏子來,“大嬸,這蝦精緻,做起來可費工夫了,不過一分錢一分貨,要是炸蝦超過您預算,可以看看生腌蟟蛁,這個很劃算,五文錢一大海碗,絕對實惠,您要不要試吃一個看看?”
說着桑榆打開了桶蓋,露出裡面的白底藍紋的陶瓷海碗,以及令人胃口大開的生腌小貝,大嬸一看就沒見過蟟蛁,不過她對生腌這個詞不陌生,适才桶蓋一揭開她就聞到那個地道得不能再地道的味兒了。
這個味兒正中她這個生腌愛好者的下懷,她原本就愛吃生腌蝦蟹,這回難得見到了陌生的生腌種類,還是沒聽過的名字,看着蛋黃色的小貝殼們,心裡躍躍欲試,見對方意動,桑榆往她手裡塞了兩個,“您放心,免費試吃,童叟無欺。”
站在桑榆後邊的桑澤,原本兀自害羞,躲閃着周圍人來人往打量的眼光,見狀忙湊大嬸邊上,輕車熟路地接過阿姐手中那個已經生腌入味的蟟蛁,手把手教學,大嬸不愧是吃生腌的老手,果然上道,眨眼功夫就學會了吃蟟蛁的标志性比小心心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