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迷迷糊糊睜開眼,從凳子上起身,略微整了整睡得有些炸毛的頭發,和身上的衣服,前去開門。
見到來人一時有點懵,還以為自己沒睡醒,“你怎麼來了?”
“這語氣,怎麼,不歡迎我啊?”
如果說上次見面這人是吊兒郎當嘴上沒把門,這次見面就是嬉皮笑臉,無事不登三寶殿。
“不是,江二哥來得正好,”桑榆回身,轉頭掃向院子裡那幾個曬得差不多的蒸籠竹筐,“本想等會上你們家還東西,這會兒你親自來了,我倒是少跑一趟了。”
“對了,屋裡還有個鐵鍋,我去取出來,你等一下。”那個鐵鍋重得很,他家離這也很有段距離,上次憑她和桑澤兩個人,拎回來的時候都累得氣喘籲籲。現在主人親自上門了,正好給她省點力氣。
“好說,這點東西而已,我單手就能拎走。”
這人還吹上牛皮了,桑榆但笑不語,進屋裡搬了鐵鍋出來。
江一帆一見桑榆拎着大鐵鍋出門,忙殷勤地湊上去幫忙擡,“大妹子,上次那些小蝦米,你可還要?”
語氣輕佻,不過後面的才是桑榆想聽的重點。
于是她直接道,“江二叔又有了?”
“是啊,今日沒走好運,又網到一堆沒用的,我娘讓我來問問你要不要,那麼多喂雞鴨和流浪貓狗,也喂不完。”說着沖前面地上那個竹簍踢了一腳。
竹簍口挨了一腳,卻巋然不動,桑榆走近一看,果然見裡面的梅蝦數量可觀,隻是邊上怎麼還有一條銀色帶魚,個頭還不小。
“看看,我沒騙你吧。”見桑榆臉上期起先還隐有喜色,江一帆面露得意,又見她沒歡喜多久眼裡多了疑惑,走過去一看,瞧見了那條帶魚,“這是今天捕撈上來的帶魚,這兩條魚肚破了,賣不起價錢,便留起來自己吃了,這不看你們天天吃些沒人要,又沒營養的小蝦累得慌,也給你們帶了一條嘗嘗。”
桑榆了然,原來是這樣,嘴上謝過對方送魚的好意,心裡卻道梅蝦的營養豐富着呢,隻是你們不知道而已。
随即看着那些梅蝦勸道,“蝦這麼多,你們為什麼不洗洗自己曬了,吃粥的時候來點,味道應該不錯。”
“這點小蝦幹,哪能填飽肚子,就這麼一大簍,曬完不知道有沒有一斤半兩的,下肚還不如一條魚來得實在。”
他這種見慣了大魚大蝦的人,再讓他去吃這種比他娘縫衣針還小的玩意兒,還真是提不起興趣。
雖然平時就算打漁打到了大魚大蝦,為着賣錢也輪不到他吃,不過平時家中一日兩餐,桌上就沒少過像模像樣的海鮮,這點子小蝦他确實看不上。
“可蚊子再小也是肉啊。”桑榆又補充道。
“算了吧,這點蚊子肉還不夠我塞牙縫呢。”
“這……那我就謝過江二叔了。”桑榆将竹簍裡的梅蝦拎去廚房,倒進盆裡,帶着空竹簍出來的時候,見江一帆正在院子裡優哉遊哉地閑庭散步,時不時看一眼廚房的方向。
“害,别叫我江二叔了,把我喊老了不說,聽着也怪别扭,直接叫名字,要不就跟我阿澤一樣喊我哥,聽着還順耳些。”
江一帆是樊阿奶四十歲上老來得子生的,和桑榆年齡相仿,不過礙于輩分,她一直叫他二叔,不過管這麼年輕的臉龐叫叔叔,的确有些違和,于是桑榆從善如流改口稱他江二哥。
“對了,這天不早了,你們還沒做飯?”
話音剛落,屋裡的桑澤揉着眼走了出來,還沒睡醒就開始期待上晚飯,“做飯,阿姐你做飯了嗎?我們今晚吃什麼呀?”
“阿澤,你小子行啊,你哥我早上剛打完漁回來,下午就去趕海,這都摸了多少蛤蜊回家了,你這個時候才睡醒?”江一帆兩三步到了桑澤面前,揉了揉他的小腦袋。
桑澤還沒完全睜開的惺忪睡眼一見到來人,明顯吃驚,“啊,一帆哥,你怎麼在這裡?”
“我怎麼在這裡,我來給你們送好吃的,看我給你帶什麼來了?”
“哇,大帶魚!!!”
“高不高興?”
“高興,帶魚可好吃了!”
“算你小子識貨。”
“一帆哥,這是今天剛撈上來的嗎?”
“當然……”
……
看不出江一帆對小孩還挺有耐心,有一句沒一句地跟桑澤插科打诨,沒一會就把桑澤逗得哈哈笑。
看着院兒裡打鬧的兩人,桑榆望了下漸漸西沉的太陽,估摸着這個點應該過了申時,的确該做飯了。
不過這人上次還看不上她拿她以前妄想當探花娘子說事,現在居然關心起他們做沒做飯,怎麼覺得有點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