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看包裝，明顯不是掌門或者祝丹煉制的。
她們沒有那麼好的包裝，通常用一個黑乎乎疑似祖傳的盒子裝封。
“額……”
暮雪有些心虛，在祝丹的逼視下，兩眼一耷拉，老老實實小聲道：“廣寒宮聖女給的，她不讓我告訴你。”
顯然，白靈鳳對她們的财物狀況一目了然，不想祝丹有什麼負擔。
但是她估計沒想到，萬劍宗宗門上下都拿不出一瓶上品回靈丹。
畢竟回靈丹這玩意，不僅貴還不實用，隻能加速恢複靈力，藥效溫和，也就是意味着恢複速度慢。
祝丹以往都是靠自己調息恢複靈力。
“嗯。”
祝丹點了點頭，不出所料。
現場也就那麼幾個人拿出來。
而當時離她最近的也就是白靈鳳了。
不過沒想到，對一個僅有一面之緣的陌生人白靈鳳都這麼大方。
……也不枉費當初祝丹為她激情開噴。
“大師姐，那個聖女人真好啊。”
那邊，暮雪回想起那天，忍不住雙手捧臉，眼神憧憬，道：“人美心善。當時為了把大師姐抱回來還把她身上那件一看就很貴的衣服弄髒了，而且看起來沒一點不滿，不愧是聖女！”
祝丹深以為是，并且覺得三師妹非常有眼光：“沒錯！”
就這麼宣傳我們妹寶！
“對了，最近各大門派似乎打算在附近駐紮一段時間，山下最近可熱鬧了，大師姐有時間可以下去玩玩哦！”
忽然，暮雪像是想起什麼，提起這件事，她朝祝丹眨了眨眼，一副笑嘻嘻的模樣。
聞言，祝丹若有所思。
嗯……
山下人很多。
準确的說，修仙者很多。
更準确的說，是大門大派不差錢的修仙者很多！
……
“來，看看咱小師弟。”
祝丹想明白後，将身後的燕青拉出來給暮雪介紹，言簡意赅：
“玄霞城出身，跟你們一樣。”
萬劍宗的弟子大多都是孤兒，或者無處可去之人。
因此祝丹這麼一說，暮雪立馬明白了。
她早就注意到祝丹身後跟着一個灰撲撲的影子，但是直到祝丹此舉才看清燕青模樣。
當即，暮雪瞪大了眼睛，大為不解且大受震撼：“長得這麼好看的男孩他們也不要？”
她驚訝地連不離身的鏟子都匆匆忙忙丢在地裡，繞着燕青走了三圈，暮雪停下。
她表情嚴肅，嘴裡小聲嘟囔：
“不會是因為小時候被認成女孩丢了吧？”
祝丹：“……”
燕青被暮雪打量得渾身不自在，看向暮雪的眼神警惕，身軀緊繃，一心想往祝丹身後躲。
“咳咳。”
祝丹拍了拍燕青肩膀，輕聲道：“别怕，她是三師姐，以後我不在宗門有事找她就行。”
燕青低聲“嗯”了一聲，小心抓着祝丹的袖子。
他垂下眼，目光微閃。
暮雪看出幾分不對勁，她疑惑地看向祝丹。
兩人對上目光。
祝丹看了她一眼，旋即眼神悲痛地指了指自己腦子，搖了搖頭。
電光火石之間，暮雪恍然大悟：“……怪不得。”
“唉……”
暮雪長長歎了口氣，看向燕青的眼神已經帶上幾分憐憫。
見燕青躲在祝丹身後，隻露出半個身子，看起來依舊一副膽怯垂首的模樣。她也不強求，隻是換上一副慈愛的神情，溫聲細語對看起來比她大了不少的燕青道：
“以後我是你的三師姐，我叫暮雪，别害怕，師姐罩着你！”
“……”
半晌，燕青悄悄從祝丹身後探出頭來，望着一臉堅定的暮雪，眼神微動：
“……三師姐？”
“嗯呢！”
暮雪猛點頭，看起來心情很好地笑了：“小師弟！”
“……”
燕青看起來似乎放松了一些。
看看這個看看那個，祝丹露出一抹寬慰的笑容。
自己經常下山，如今劇情即将開始，恐怕以後待在萬劍宗時間更少，看到師弟妹們團結她就放心了。
“你剛在幹什麼？”
臨走前，祝丹随口問了一句。
她瞥了眼土壤翻開，看起來亂糟糟的田地。也不知暮雪在折騰什麼，把一向精心照料的小菜園弄成這樣。
不料，暮雪沒有回答，反而朝祝丹眨了眨眼睛，露出一抹羞澀的笑意。
祝丹立馬警鈴大作，後退一步，眼神警惕。
“你想幹什麼？？”
“大師姐，沒什麼啦，就是……”
暮雪說，先前将玄霞城百姓送上萬劍宗避難時，有百姓教她怎麼使田裡的農作物長得更好。
嗯……隻需要一點點五谷輪回之物，如果再能養些牛羊來就更好了。
聽了一半的祝丹險些直接提劍跑路，等聽清三師妹的要求才松了口氣。
幸好幸好，隻是讓她搞點牛羊回來，師妹還沒有喪心病狂到那個程度……
祝丹選擇性忽略牛羊的五谷輪回之物的最後歸處，隻是暗暗下決定買些辟谷丹。
……
某日，終于送完最後一批牛羊，渾身疲憊的大師姐回到亂糟糟的洞府。
從一堆破爛中翻出豁口黑鍋和幾沓符紙。
大師姐來到辦公桌前，帶上自制版·防毒面罩開始吭哧吭哧——
一陣火光帶電後。
祝丹拍了拍衣袖，胸前揣着畫好的符紙與幾瓶丹藥下山了。
哦，身邊還有個小尾巴。
……
祝丹出門時，發現一坨黑乎乎的東西出現在門口。
聽到動靜的燕青一擡頭，露出一張委屈巴巴的小臉。
祝丹這才得知原來他幫暮雪挑完糞後，又來找她。見她在忙就蹲在門口等。
等了很久，等得燕青都快睡着了，才見祝丹出門。
他望着祝丹臉上驚訝的神色，忽然有些傷心。
燕青想，她們都是仙人，祝丹就更厲害了，山下的人都叫她劍仙。
可是仙人跟凡人之間差距那麼大，自己隻是一個失去記憶的凡人，該怎麼配得上祝丹呢？
想着想着，燕青感覺後腦勺的傷口又開始隐隐作痛。
上次這麼痛還是被那隻魔獸堵在巷口。
其實祝丹不知道，燕青的眼睛不是魔獸傷的。
那天，那隻魔獸想要吃他。相較于恐懼，燕青覺得非常憤怒，如果深究……這些憤怒似乎由某種僭越之感引發。
燕青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他猜測自己也許是一隻混血魔族。
這種事情發生在人魔交界處的玄霞城其實并不罕見。
但燕青不想這樣，然而命運顯然不是他可以決定的。
人魔混血不管在哪都是備受歧視的存在，他們不僅往往生下來就沒有修行資質，也不會被父母雙方所在的勢力認可。
這些底層混血通常會過完痛苦而短暫的幾十年到一兩百年無人問津的時光，然後悲慘的死去。
沒有正常人會接受這樣的怪物。
心底有一個聲音這麼告訴燕青。
你會給周圍人帶來厄運。
可是燕青是真的第一次那麼喜歡一個人，如果什麼都不做就退縮的話，他不甘心。
思來想去，他還是決定試試——
于是他摘掉紗布，露出接觸魔獸鮮血後成為血瞳的那隻眼睛，悄悄來到祝丹住所。
可是等臨近之時，燕青卻有些退縮。
知道自己救下一個混血魔族後，她會感到後悔和不值得嗎？
她還因此受傷了……
他想，如果祝丹露出厭惡的神色，他就離得遠遠的，不會再出現在她面前礙眼。
可是……燕青注視着身前那道坦蕩灑脫的背影。
她沒有，非但沒有，還說……養他。
他從沒聽過那麼美妙的話。
燕青想，祝丹真好，萬劍宗也好，如果可以，他願意在這挑一輩子糞！
就算隻有短短幾十年，隻要能一直看着她就好。看着……那日天邊絢爛的火燒雲，是燕青這輩子所見過最難忘的景色。
但是……
人心似乎是永遠不會滿足的。
望着山道上那道前行的背影，燕青似乎被那抹紅灼傷了眼睛，他低下頭，濃密的眼睫蓋住眼中閃過的種種複雜情緒。
他似乎不甘心，永遠地遠遠仰望那道背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