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時安站起身,拉了拉被蹭亂的裙子和外套:“那就麻煩江先生了。”
一直到她離開,江近塵才把身上人放在沙發上,他還牢牢抱着自己的腰,導緻兩個人都往沙發上摔了一下。
江近塵趴在裴熙成身上,一時間也沒掙紮,隻看着他臉。
很好看,就像他第一次見到裴熙成的時候,裴熙成是一個很好看的人,眉眼五官都有種雕琢的淡漠精緻。真是張讓人一見傾心的臉。
“近塵。”裴熙成輕輕喚了他一聲。
江近塵很快緩回神來,摸摸裴熙成的臉:“很暈嗎?上樓休息休息。”
裴熙成又不說話了,微蹙着眉好像睡過去了。
裴熙成隻有在喝得很醉的時候會溫和些,其他時候都冷淡萬分,江近塵很喜歡裴熙成這個樣子,好像他也很愛自己,可江近塵又不願意他常常喝醉了,傷身體。
他撐起身來給裴熙成解領帶,開着燈,光亮把每一處都映照得清清楚楚,他手蓦地停了。
好一會兒,江近塵才很費勁似的,把手指按在裴熙成脖子上的淡粉色紅痕上。
那是吻痕,他認得的。
可他是不會在裴熙成身上留吻痕的。
他很用力的搓了搓那道痕迹,直到裴熙成悶哼一聲江近塵才停下來。
襯衫扣子開了,他手指往下移動到裴熙成的鎖骨上,那裡有一道疤痕,他輕輕撫摸了一下,這次格外輕柔。
那是一個悶熱的夏天,江近塵讀高一的時候,早上他背了書包和小他兩歲的弟弟一起搭了公交車,上補習班。
公交車在高架橋上開着,車裡很多背書包的學生,江近塵和弟弟一起吃媽媽做的早餐,他剛掰了一半包子遞在他弟弟手裡,他就看不見了。
一陣巨響從車頂傳來,他所處的環境越來越黑暗窒息,手裡握着的那個人漸漸冰涼,任他怎麼喊都沒有回應,他在黑暗裡被深淵般的恐懼包裹,他就要窒息在空氣裡了,他就要死了。
失去意識前記得的最後一件事就是,一隻不大但是很有力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他被那人背起來,他的手摸到那個人鎖骨上嵌着的玻璃。
醒來之後,他短暫的失明了,他看不見,在醫院的時候時刻覺得恐慌,爸媽很忙,不會一直守在他的床邊,還要處理弟弟的喪事。
有一個人經常給他吃糖,牽着他手腕往外走,隻是那人不說話,他也看不見他。
一個月之後,他看得見了,他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裴熙成。
從此他的名字,是江邊的江,靠近的近,裴熙成的成。
後來很多年,他都為了靠近裴熙成努力着,一直到現在。
江近塵看着那道紅痕,心口驟然發疼。
可他還是給裴熙成換了舒适的衣服,擦了擦臉,搬到一樓的客房裡,蓋嚴了被子。
江近塵并沒有和裴熙成睡在一張床上,他隻坐在床邊,看着裴熙成呼吸起伏。
我就這麼賤。
他想着要是裴熙成治好了,或者某一天告訴他,他其實喜歡女人,自己是不是也還是會待在他身邊,就算他帶了個孩子回來,自己是不是不用他說依舊會乖乖留下來。
他開口問:“你也是這麼覺得的,是不是?”
當然,裴熙成依舊沒有回應他的話。
翌日,裴熙成醒的時候頭還有些暈,身上是舒爽的,換了衣服。
他習慣了,沒什麼可說的,照常起身,洗漱了後往房間外走。
江近塵抱着抱枕,盤腿坐在沙發上敲電腦,隻開了小燈,屏幕上的光照在他身上,勾勒了側顔,長長的睫毛垂落下來,鼻梁很挺,嘴唇紅紅的,格外的漂亮,好像又很脆弱。
他很瘦,好像一片雪花落在了這裡,裴熙成靠近了,江近塵便微笑着擡頭看他:“你醒了,胃有不舒服嗎?”
“沒有。”裴熙成隻說了一句話就不再說。
江近塵也毫不在意地繼續說:“那你要喝些湯嗎?還是有想吃的,我給你做。”
裴熙成:“不用了,我出去吃。”
江近塵問:“還要出去應酬嗎?今天去哪裡?結束了我去接你吧。”
“你很閑?”裴熙成聽不了這麼多話就覺得累,和同一個人相處很長時間很吃力,同樣的話問成千上萬遍。
好像什麼事情都要向他報備,他什麼事情都要了解,真是不如單身,一天也不知道要接他多少電話和信息。
江近塵聲音小了些:“不是,我就是擔心你,外面很冷,冬天你容易感冒,工作太久了肩膀會痛......”
裴熙成直接打斷他:“我知道了,過兩天要去北京拉投資,還不知道去多久。”
江近塵:“我陪你去吧。”
裴熙成:“我和晏時安去就夠了。”
江近塵沒再說話。
第二天下午,江近塵照例給裴熙成收拾了簡單的行李,接着晏時安進門,從他手裡接過行李箱,裴熙成就跟着她離開,兩人開車去了機場。
一直到他們走了快兩個小時,江近塵實在是受不了這樣清冷的屋子,才拿了手機出門尋覓些食物。
他來潭城一個月了,這還是第一次為了自己出門,其他很多次都是為了裴熙成。
正是傍晚時候,他找了一家清淡的粵菜館子吃了飯,就沿着江邊慢悠悠吹風。
突然想點一根煙。
他抽煙的,隻是不喜歡太鬧太吵的場合,覺得很不适應不習慣。
他買了包黃鶴樓,點了,一連抽了三支。
正看着江面水波翻騰,突然一個人狠狠撞了他肩膀,往前跌沖的奔。
随即江近塵就聽到一個女人的喊聲:“抓小偷!”
江近塵旋即就擡腿朝那個男人追過去,兩個人一直跑進了一個狹小擁擠的巷子。
男人不斷往後翻撞東西,叫喊着:“别他媽追了!”
江近塵幾乎是踩着垃圾堆跑的,他體能不錯,很快就追近了,剛按了那小偷的肩膀,那小偷就甩了手裡的包,朝他揮拳。
事發突然,江近塵生生挨了他一拳,嘴裡血腥味彌漫,頓時也揮拳朝他臉上去。
他練過,隻是很久沒打架了,難得打一次真是暢快,他都沒收力。
拳拳到肉,打得對方連連哀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