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換了一個新地方後，這個他接手過來的小家夥像是對新環境水土不服一樣，三天兩頭的生病。

弄得灰發博士手足無措。

他不是沒有想過去找這孩子的第一任負責人去問問這孩子的具體情況，可是沒次都被極其敷衍、冷淡的對待。

對方并沒有對這個孩子太過上心，這讓一心全投在這個孩子身上的中森介子瞧起來格外的愚蠢。

再後來一點時間，中森介子再去找先前的研究員時，對方已經徹底閉門不見了。

再到最近幾日，收到那個研究員的訊息是在其他人的讨論中。

“聽說了沒有，總部的一個實驗體失控了。”女性研究員八卦道。

一旁拎着一瓶礦泉水緩慢飲用的男性别研究員點頭，目露不忍：“總部那邊都被炸出一個坑來了吧。”

“好可惜啊不是嗎，總部那麼多數據還沒來得及保存。”

男性研究員應和着：“可惜是可惜，但總部沒了的話，我們這邊不就是總部了嗎？”

“害，哪有哪麼簡單就成了新一任總部的，我跟你說啊……”

後面的，吃完午餐的灰發博士沒在聽了，他的實驗體還在無菌室等着他帶新書去看他。

歎出一口氣，灰發博士目露無奈。

“744，下回不舒服要及時和我說好嗎？”

金發的實驗體一頓一頓地點頭，有點木。

對于自家小實驗體的這副呆樣，灰發博士早已習慣，監督着對方吃下退燒藥後，拿出了給對方新帶來的讀物。

——梭羅的《瓦爾登湖》。

因為顧及到小實驗體的年紀，灰發博士大部分拿給對方的書都是些沒有那麼多狗血情節的著作。

像詩集、散文集這些都是小實驗體閱讀的常客。

看着臉頰上在這半個月來勉強給他養出些肉的小實驗體低頭乖巧看書的模樣，中森介子滿意地離開了無菌室。

在他離開後沒多久，低頭看書的小實驗體突然将書阖上了。

然後一眨不眨得盯着灰發博士離開的地方。

這個博士對他好太多了。

幹淨整潔的無菌室，偶爾從外面帶回的各類書籍，和體貼入微的關照。

這些東西都是在上一個研究員裡沒有體會過的。

感覺很奇妙，但他并不讨厭，很喜歡。

喜歡灰發博士身上淡淡的洗衣液的香氣，喜歡灰發博士溫柔的撫摸，喜歡灰發博士尊重的詢問……喜歡灰發博士的很多很多。

今天研究院要進行一次短時的停電，用以模拟緊急狀況下對研究室内實驗體的掌控程度。

這種模拟在這幾天内經常出現。

扣着書的邊角，金發實驗體垂下眼。

也許是灰發博士從上一名負責人那裡打探到平常沒事的時候就會把實驗體鎖在漆黑的禁室裡以示自身威嚴的行迹。

在這幾日内，灰發博士都會在無菌室陷入徹頭徹尾的黑暗的時候靜默的在無菌室内陪着年歲尚小的實驗體。

像是在給他一個依靠一般，沉默，卻又堅定。

其實在那日複一日的黑暗中小實驗體已經對黑暗沒有太大的恐懼了。

但在今日無菌室内驟然的黑暗中，金發的小實驗體忽然想害怕了。

于是他便也抛下那本新得的書籍，跑至無菌室的門口，毫無規律可尋的拍門。

一下。

快來吧。

兩下。

快來幫幫害怕的我吧。

三……

第三下還沒拍上，熟悉的氣味就撞了滿滿一鼻腔。

金發小實驗體被灰發博士半跪着摟在懷裡，他甚至能感受到對方因為劇烈跑動而變得飛快的心跳。

“沒事了，744。”

灰發博士的心跳聲很吵，吵得小實驗體的手都有些發顫。

“我在的，别怕。”

堪稱肯定的話語。

讓處在地下室的中森純夏蜷縮的更緊。

——博士已經不在了。

現在又有誰來對他說出這句話呢？

有水痕順着臉頰滑落在冰涼的地上。

中森純夏已經分不清這到底是劍下凜把他抓來後潑下的那桶水的殘餘還是自身異能反噬導緻的汗水。

又或者倆者都不是。

地下室的門突然被人推開了。

洋洋的卷着細細灰塵的光線鋪灑進黑暗得不成樣子的室内。

“讓我看看——哇哦，中森君看起來怕的想找媽媽了哎。”

艱難眯眼往向來人，入目是對方載滿了幸災樂禍的鸢色眼睛。

是太宰治。

“中森。”

另一道聲音将中森的視線引了過去，钴藍的眼裡，是和已逝的灰發博士常含着的一樣的擔憂情緒。

“我們帶你回家。”

……

有人對他說出那句“我在”了。

在博士離開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