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紗覆蓋下,又是怎麼樣的一張容顔?
周定衡生出了一點好奇。
也隻是好奇而已。
以他的行為處事,是不會強行出手摘下面紗。念頭一閃而過,也就算了。
視線輕輕掠過,蓦地聽見輕軟的嗓音在耳邊質問:“你答應了葉景閑,會照顧我、護着我的。”
“你扔下我,就算是照顧嗎?”
又是葉景閑。
不注意為何,周定衡微妙地生出了些許不悅。
“跟上。”他生硬地說。
隻是因為答應了葉景閑,并沒有其他的意思。
謝鳴玉坐在地上沒動。
周定衡的耐心不多,便要獨自離去。
謝鳴玉咬着下唇,眉目朦胧:“……我起不來。”
一隻手伸在了半空中,指節分明脆弱,近乎透明如玉,輕輕顫着,等待人來采撷。
“扶我。”
周定衡停留片刻,最終還是攥住了謝鳴玉的手。
第一反應是,好軟。
柔弱無骨般,肌膚很白,細膩嫩滑。與之對比,周定衡的手簡直是太過粗糙,生怕上面的老繭蹭破了那豆腐一般的皮。
周定衡斂神收心,眉觀眼、眼觀心,沒有一點波動,隻是将人從地上拉了起來。
謝鳴玉眼睛輕輕一轉,佯裝失去平衡,就要往懷裡鑽去。
周定衡的肩膀寬闊,胸口結實,一看就很有力。
……想摸摸。
可惜,還沒碰到,就一股無名的清風吹來,将他穩穩拖住,不給一點失足踉跄的機會。
仍是那兩個字。
“自重。”
謝鳴玉:“……”
小氣。
這般好的身材,不給他摸摸,豈不是暴殄天物了。
浪費,實在是浪費。
謝鳴玉憤憤不平。
……
出了綠洲,肆虐了一夜的沙塵暴退去,還了一個朗朗乾坤。
渡鴉落在一截枯枝上,歪了歪頭。
綠豆大的小眼睛滴溜溜地轉,在瞧見荒漠中的兩道人影時,眼中流露出了人性化的震驚。
“嘎——”
太過震驚,渡鴉差點一頭栽下去。
這個兩人,怎麼搞到一起去了?
不确定,再看看。
渡鴉拍拍翅膀,不敢靠得太近,隻在上空遠遠地盤旋。
天色清朗,日光流金般照落。
謝鳴玉在沙漠中跋涉,一腳深一腳淺。時不時有風吹來,鴉青色的發絲與紅紗一同狂舞。
拉住即将被吹走的紅紗,将臉遮得嚴嚴實實的。
本來他對周定衡的興趣也就是那樣,能睡就睡,不能睡就算了。
可這一而再再而三的讓他碰壁遭挫,反而激發了他心中的征服欲。
倒是要看看,這人到底有多難睡。
所以,他還沒有露臉的打算。
周定衡這塊石頭又臭又硬,還硌牙,他早就知道不好下手……嗯?為什麼要說“早知道”。
仿佛他很久以前就認識周定衡,還不是一般二般的熟。
搖了搖頭,将這個念頭按下。
至于什麼時候露臉……哼哼,等到周定衡心動了,再找到機會一顯真容,讓他狠狠震驚,悔不當初才是!
等到那時,周定衡不跪下來求,是不會給他碰哪怕一下的。
謝鳴玉想得出神,手上動作用力。
縮在懷中的灰兔拱了拱。
謝鳴玉看着灰兔,璀然一笑。
帶上這麼一隻兔子,當然不是因為他心善。
而是有用。
最差也能拿來當做儲備糧。
灰兔抖了抖耳朵:“……”
前方,周定衡停了下來,擡手拘出一道黑影。
是綠洲中的魔修。
魔修都修邪門歪道之術,身死後,魂魄未散。想要逃逸,不料不論生死都逃脫不出這一劍。
此時還留着,是要探尋那位魔尊的下落。
魔修身影扭曲:“我是不會背叛魔尊的。除非你放我一馬,不然休想知道魔尊的下落。”
周定衡手指一屈。
魔修的聲音戛然而止,就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鴨子,梗着脖子,張大着嘴。
連一息都沒堅持到,就迫不及待地說:“我說、我說……”
謝鳴玉:“……”
效忠魔尊的就是這麼一些玩意兒?
慘不忍睹。
周定衡置若罔聞,繼續收緊手指,魔修“砰”得一聲灰飛煙滅,殘存的魔氣四散而逸,在沙漠中指了一條明路。
其中一縷魔氣悄然纏上了謝鳴玉的手指。
在外人眼中邪惡、陰冷的魔氣,此時卻格外的谄媚。
魔氣桀骜不馴,難以馴服,在他手中反倒是驅如臂使。
他像是得到了一個新鮮玩意,心念一動,就讓魔氣在指尖輕旋。
……奇怪。
謝鳴玉微微出神。
一個稚弱之流,怎麼可能掌握如此可怖駭人的魔氣。
他又不是什麼滅世魔頭。
肯定是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