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收工。”導演聲音不大，在人并不多的棚子裡清晰可聞。

場記小跑着去找總導演對分鏡本，祝伶舟接過助理遞來的小風扇，一路點頭打着招呼回了休息室。

帝都的夏天又悶又熱，拍古裝戲更是火上澆油。此時祝伶舟十分不優雅地把袍子撸到大腿，閉着眼睛盡量讓自己涼快下來。

“小舟哥，文哥說他等下就到。”清亮的女孩聲音傳來，有人拿着手機站到祝伶舟旁邊，是他的小助理月亮。

“好。”祝伶舟輕輕應了一聲，依舊閉目養神。

開工前經紀人武文就給他發過消息，讓他收工後在休息室等着談事情。

離合約到期隻剩半年，公司前陣子明裡暗裡地試探，大概也明白了他不想續約。

可最近反常的風平浪靜，讓祝伶舟心裡很沒底。他現在正當紅，公司不可能輕飄飄地放他走卻不在他身上壓榨點什麼。

月亮熟練地拿起卸妝棉在祝伶舟臉上擦擦抹抹，從英挺的眉骨到線條分明的下颌，全然找不出一點瑕疵。

即使她已經跟着祝伶舟工作快兩年，但每每近距離接觸這張臉的時候，還是會不自覺地放輕呼吸。

真好看。

祝伶舟膚色極白，白到要用粉底液往下壓的地步。薄薄的眼皮能看清淡粉色的血絲，山根到鼻尖的線條直挺沒有轉折，薄唇顔色很淡，是一張十分冷淡有距離感的臉。

“對了，文哥今晚有别的行程嗎？”祝伶舟掀起眼簾看向月亮。

是了，這張臉最不和諧也最亮點的地方就是這雙眼睛——

他有一雙狹長鳳眼，眼尾自然下垂，卻在末端勾起一道弧度。偏淺的瞳孔在光線下會泛起濕潤的琥珀水光，隐隐若現地透着脆弱感，讓人無故萌生出保護欲。

“沒說，應該是沒有，他也不至于就抽那麼點時間來應付你吧。”月亮撇撇嘴，語氣帶着些不滿。

武文最近對他們這的不上心隻要有眼睛就能看出來。

祝伶舟聳聳肩，公司表現出了不打算挽留的樣子，經紀人自然也能看出意思，跟着轉移發展重心。

他們隻是被合同綁定的商業合作夥伴，也沒什麼感情，不搭理自己再正常不過。

卸完妝，祝伶舟去更衣室洗澡換自己的衣服。這套戲服濕了又幹還不怎麼清洗，穿在身上又黏又有顆粒感，補鏡頭時他幾乎咬着牙在忍耐。

等他洗完澡出來時，武文已經在等着了。祝伶舟打了聲招呼：“文哥。”

“來坐，跟你說幾個事兒。”

祝伶舟坐回鏡子前，武文倚坐在化妝桌上，拿出幾份文件遞給祝伶舟。

“劇本？”

“嗯，幾個本子。”武文喝了口水，“還有半年…咱們都懂。公司的意思是，幫忙帶帶後輩吧。”

祝伶舟翻了兩個劇本就看明白了，清一水兒的IP翻拍，幾乎都是大女主。公司是想讓他當二番奶一下找不到合适搭檔的小花。

這個他理解，也能接受，等下看看具體劇情，定一個就是了。

就是這綜藝…？祝伶舟用眼神詢問武文。

“哦，還有這個綜藝，你平時很少上真人秀，來找你的報價都很高。”武文把資料翻開，給祝伶舟指指裡面的内容，目光切切：

“策劃還不錯的，拍攝周期也不長，前前後後也就配合兩個多月吧，再加上那部戲，差不多半年也就過去了。”

祝伶舟聽懂了武文的意思，這就是公司給他下的最後兩個任務——靠他的流量奶一下後輩，再撈一大筆往日撈不到的綜藝片酬。

他順着武文的指引看到了綜藝的名字——《夏日食光機》。

“你看，這綜藝是做餐廳的。一共四個城市，各待一周，差不多就是開開餐廳，玩玩表演，再在當地宣傳一下風土文化。”武文怕他不答應，俯下身來滔滔不絕地開始給他推銷這綜藝，“正好你粉絲不是特想看你再唱歌跳舞嗎？多好啊。”

“現在就定了你一個人選，後面有拟邀請名單，陣容也可以的”武文又伸手翻了一頁。

祝伶舟順着看向拟邀名單，裡面還有跟他合作過的演員——溫祈。剩下的，肖宵、周錄祁…加上他三個演員一個歌手。

“就四個人，怎麼開餐廳啊？”這是他第一反應。

“你往下看嘛，四個嘉賓，再加兩個專業的幫廚，不會讓你們騎虎難下的。”武文手又指了上來。

祝伶舟仔細看了看，各方面都沒什麼問題，雖然不是很感興趣，但考慮到公司便同意了。他又拿起桌上幾個劇本，認真篩選了一下，過濾之後剩下兩個無法抉擇。

一部是古裝戲，雖然男主定位比較挂件，但人設很蘇有些挑戰性。還有一部是現代戲校園劇，劇情輕快戲份相當，還比較涼快。

武文說給他時間再想想，晚上先去公司把綜藝的約簽了，人家那邊還得邀請其他嘉賓和準備餐廳場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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簽完約，祝伶舟坐在回家的車上不由得感到輕松。

沒有打感情牌或者用威脅的方法來挽留自己，而是利落地給了方案幹完這一票就兩不相欠，他第一次感激這公司沒人情味。

“這下不用擔心了。”月亮坐在他旁邊玩手機，手擡起來怼了下祝伶舟的肩膀，“終于要自由了，你可不能抛下我啊。”

祝伶舟彎彎唇角：“不會的。”

“劇本你挑好了沒啊，文哥走的時候讓我提醒你别拖太久。”

“嗯，我還在想。”

月亮放下手機認真給他分析：“公司那邊是更傾向于古裝本，又能最大化利用你的流量又不怕壓了女主風頭。雖然本子挺好的，但畢竟…你粉絲肯定會非常生氣難以接受的，不如選校園劇吧。”

“那也會生氣啊，都二番了。”祝伶舟看得透徹，現在的影視劇早就不是看人設戲份論核心的時候，番位一出定所有，二番都快要被踢出主角位了。

冷不丁出演一個同公司後輩的二番擡轎子，祝伶舟已經能想象到官宣時候的腥風血雨。他在心裡對粉絲感到抱歉，但是這件事确實是躲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