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誤會？”
楚明漪眼尾微挑，目光輕飄飄地掠過跪在地上發抖的阿玲：“我隻是教教她什麼叫規矩，有問題嗎？”
這句話說得輕巧，卻讓楚晚晴眉心一跳。
平時楚明漪可是連大聲說話都不敢的，現在居然說……“教傭人規矩”？
“可是二姐……”楚晚晴很快調整好表情，聲音裡帶上了幾份遲疑與擔憂，“我們家向來善待傭人的，爺爺也常說要以仁厚待人，就算阿玲真的做錯事了，你也不能罰跪啊……”
“我們、家？”
楚明漪像是被逗笑般，漂亮桃花眼突然彎起，尾音也驚訝地微微揚起：“楚晚晴，你是以什麼身份來教訓我的？不會是被人叫幾聲‘三小姐’，就真能跟楚家的血脈相提并論了吧。要不要仔細照照鏡子，看看你這雙眼睛，這個鼻子，究竟有哪一處像我們楚家人啊？”
楚晚晴：“——！”
這句話就像是淬了毒的匕首狠狠紮進心口，讓她不由渾身顫抖起來。
楚明漪她怎麼敢，怎麼敢這麼說的？
“二姐，你怎麼能……”楚晚晴頓時眼眶微紅，發顫的聲音格外惹人憐。
林美珍臉上的笑意紋絲未動，隻有垂下的指尖微不可察地蜷縮了下。
當年她帶着女兒嫁入楚家，不知費盡多少心機才讓“林晚晴”變成“楚晚晴”。這些年靠着籠絡人心，再加上兒子楚嘉豪越長越大，這樁舊事早就無人再提。
可現在——
楚明漪這番話，字字句句哪裡是在質問楚晚晴？分明是當着滿屋子傭人的面，在狠狠扇她這個繼母的臉！
餘光瞥過周圍看似低眉順眼的傭人們，她向前半步，不動聲色地将女兒護在身後，擡手輕輕搭上楚明漪的肩。
“明漪，晚晴一直把你當親姐姐敬重。如果真是阿玲做錯了什麼，你盡管告訴林姨……”
林美珍聲音溫柔縱容，指尖卻在微微收緊，緊緊盯着她：“都是一家人，有什麼誤會不能好好說，何必說這些傷感情的話呢？”
“怎麼，我說的不對嗎？”
楚明漪面不改色地反手抓住繼母的手腕，也跟着用力收緊手指。
林美珍不得不顧忌體面維持名聲，她可不會在意！
感覺到掌心傳來的脈搏在逐漸加快，她緊緊盯着繼母完美面具上終于出現的一絲裂痕，紅唇彎起嘲諷弧度，明豔的眉眼間盡是倨傲：“我可是楚家的正牌二小姐，是父親明媒正娶的原配太太生下的嫡親血脈，至于某些人嘛……連姓氏都是靠搖尾乞憐讨來的，也配在我面前談楚家的規矩？”
林美珍終于失去了些許從容：“明漪！”
楚晚晴原本躲在媽媽身後，聞言臉色瞬間煞白，分明感受到周圍傭人暗暗投來的異樣目光，臉上頓時火辣辣的像是被人當衆扇了一巴掌。
楚明漪，楚明漪-——她怎麼敢這麼羞辱自己！明明是個媽早死爹地也根本不在意的可憐蟲，也配跟她比？！
到底誰給她的膽子敢這麼說自己！！
然而就在她即将失控的瞬間，林美珍的手肘不着痕迹地輕碰了她一下。
原本還要說的話被吞回去，楚晚晴的聲音一轉：“二姐你太過分了……難道這一切是我願意的嗎？你何必，何必這麼羞辱我呢？”
一顆淚珠适時地滑落臉頰，她突然捂住臉，像是承受不住般轉身跑開。周圍傭人們果然都流露出心疼的神色，而楚明漪卻忍不住輕笑出聲。
“哎呀，這就跑了？晚晴也太開不起玩笑了，還‘難道是我願意的嗎’~不是吧不是吧，那我遭受的這一切，難道就是我求來的？”
楚明漪甩開繼母的手腕，笑容明媚得刺眼：“林姨您說，晚晴不分青紅皂白護着阿玲的時候，怎麼就不想想……誰才是真正的楚家小姐呢？”
“說什麼要以仁厚待人……”她隔空點了點癱軟在地瑟瑟發抖的阿玲，“那不如您解釋解釋，楚家沒有苛待傭人的規矩，怎麼卻會有傭人敢爬到主人頭上？”
“大清早砸我的門，直接闖進我的浴室，趾高氣揚地說着‘三少奶奶讓我叫你去接電話’，‘霍家的電話耽誤不得，三少奶奶也是為你好，不要不識好歹’……”
她突然模仿着阿玲的語氣，惟妙惟肖得令人毛骨悚然：“林姨，這就是您當着全家人承諾的，會‘把我當親生女兒好好照顧’？”
“還是說……”楚明漪明眸裡迸發出咄咄逼人的光芒，“欺負我現在沒媽護着，爹也不管，所以就故意縱容這些人作踐我？？”
林美珍的心口驟然一跳，眼底也沒忍住閃過驚詫。這個向來逆來順受的丫頭，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犀利，居然還開竅了？
但無論如何這事是絕對不可能承認的，否則她這些年苦心經營的形象可就全毀了。
她眼眶瞬間泛起濕潤，臉上也浮現出痛心的表情：“怎麼會呢？阿漪，你這話可是戳我的心了，我确實隻是讓阿玲請你下來接電話。霍家大少畢竟是你的未婚夫，你也知道，你爺爺和二伯他們都一直盼着你們能多相處，誰想阿玲竟敢這麼對你……”
“真的嗎？”
楚明漪眉眼微揚，在林美珍剛要松口氣時，又輕飄飄地補了一句：“那林姨您這個‘三少奶奶’當得可真夠失敗的，連下人都管不住呢~”
林美珍；“……？！”
“哎呀，我是不是說錯話啦？”
看着女人面容微僵，楚明漪故作驚詫地捂住嘴，眼中卻閃爍着明顯惡意的促狹光芒：“不過您也别太難過，畢竟家裡的大事小情向來是二伯母在打理，您這個‘三少奶奶’嘛，也就是在宴會上露個臉罷了，哪有什麼實權可言？”
“您千萬别往心裡去，都怪我太不懂事，居然到現在才明白原配和續弦從來都是天差地别。好啦，我這就去找二伯母商量——家裡總得有個真正能主事的，您說是不是？”
林美珍精緻的面容瞬間凝滞，像是突然蒙上了一層薄冰，下意識擡手撫上頸間的項鍊，卻在觸碰到冰涼的珍珠時才驚覺自己的失态。
楚明漪太反常了，究竟是發生了什麼，讓她突然這麼嚣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