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冽的雨水沿着蕭銳鋒墨色的發尖滴答墜落,蜿蜒在他明俊的五官輪廓之上,将那原本淩厲的線條融化在了春雨的柔情之中。
他深邃的烏瞳中竟現出孩子般的無措,無聲無息地随着打濕他長睫的雨露漫溢而出,令見者猶憐,卻被勾魂索魄得無知無覺。
沈青怔怔地溺在了那雙眼潭之中,恍了神,竟不知“怦怦”的心跳在淋淋的雨聲中就那麼亂了幾拍。
“青青……這些幼苗……是我沒養好……”
蕭銳鋒抿了抿唇,掩不住得垂頭喪氣。
沈青沒見過這般的帝王,一時竟心疼得不行,幾步走近,伸手握就住了那隻握傘的手,用力裹挾着那隻冰冷的大手将傘又給蕭銳鋒撐好了。
蕭銳鋒頓了刹那,想說什麼,卻被沈青搶先埋怨,
“你怎麼這麼傻?對幼苗來說,春雨貴如油,哪有被淋死的道理?倒是你,淋得活像隻流浪犬,手都冰得吓人,你若是病了可如何是好?”
“我身體向來結實,這點雨不算什麼,倒是……”
他的目光落在沈青的手上,有些歉意地柔柔一笑,“……倒是我這手要叫你冰着了。”
他說完便擡起另一隻手欲将沈青的手拿開,豈料卻被那人伸來的另隻手一并緊緊包裹住了。
沈青固執地看着他,眼中滿是關切,體溫也如涓涓細流般自他掌心紋路湧入蕭銳鋒的心中。
“你的手太冷了,我得趕緊給你焐焐。回去吧,我給你燒好熱水泡個澡。”
沈青說完就要将人拉走,卻聽那人猶豫道,
“青青,這些幼苗真能活嗎……”
沈青腳下一頓,擡眸看着那雙憂慮的眼睛,哄孩子似地道,
“物競天擇,能活下來的才是健康茁壯的苗苗,以後也會頑強得很,畢竟……咳,不經曆風雨怎麼見彩虹呢?”
他本想說些高深的話,豈料想了半天就想起了一句歌詞,熟悉得差給點給唱出來。
可蕭銳鋒卻被他的話深深觸動了,緊抿的雙唇松了開,自顧自地喃喃,
“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幼苗如此,戰将如此,皇子……亦應如此……青青,你總能輕易點醒我。”
沈青:“……”
看着蕭銳鋒似乎開啟了田間悟道模式,沈青的眼角不由得跳了跳,疑心這塊田莫不是個風水寶地,想着要不發展個副業在這修座廟吧,總能賺點香火錢。
他如此盤算着,依舊按照熟悉的套路對付了句“陛下英明”,拉着蕭銳鋒就往回走,走了一段忽聽對方疑聲問,
“這不是去武毅成家的路麼?”
“嗯呢,”沈青點點頭,毫不避諱道,“我在他家租了間房,這些天下雨,住帳篷實在不怎麼舒服。”
蕭銳鋒眉頭挑了挑,
“他收你多少錢?”
“他不收我錢,但我給他們做飯抵租子,畢竟我也要吃的嘛,總之挺劃算。”
沈青大喇喇地說着心裡的小九九,卻不知經過對方腦回路的一通篩選過濾,信息就變成了:我跟武毅成住一起,我還給他做飯吃。
于是,蕭銳鋒十分“怨婦”地歎了口氣,哀凄凄道,
“原來你抛下我後竟與他那般得相好……”
沈青聞言倒吸了一口冷氣,腹诽這狗男人到底是浸淫深宮久已,不知這又是跟哪個不得寵的妃嫔學得怨婦路數。
可念及契約,他又不好當面回怼,隻得長歎一聲,
“你想多了,我就是借住他家,沒旁的心思。”
“那你可有想過我?”
“當然想過啊,那會還天天盼你來呢!”
他不過是如實應付一句,卻不見身後人的嘴角翹了翹眉眼都柔和許多,收攏長指将他的小手纏得越發緊了。
于是,武毅成一開門就見到了手拉着手的二人,講真的,那一刻,他很想再把門關上,畢竟,眼不見心不煩。
“小草原,你怎麼把他帶家裡來了?”
武毅成不悅地質問,卻見沈青賠笑道,
“這不下雨嘛,我想着住帳篷不如住屋裡舒服,況且他還淋了個透心涼,得趕緊泡個熱水澡緩一緩才好,免得病了不是?”
其實自打沈青昨日搬回來住,武毅成心裡美得就像過大年一樣,就差在門口放一挂鞭慶祝了。
武二笑他沒出息,卻被他反嗤是赤裸裸的嫉妒,畢竟最近那人連關英的面都沒見着幾回。
說起關英對武毅善的态度,那還沒個冷掉的包子熱乎。而且自打關英去地侯村拉了幾回菜,姑娘有事沒事就往那村裡跑,最近更是成了地侯村有名的村漂子,對武二托人送過去的任何消息都處于“已讀不回”的狀态,弄得這隻大齡單身舔狗總在屋裡無能撓牆,并時不時迸發出一聲尖銳而絕望的爆鳴。
武毅成本是拿他這個便宜二哥當笑話看的,哪成想,他整天奮力挖情敵牆腳,終有一天把人都挖自己家來了,屬于是買一送一,劃算得令人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