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實在是想不通,怎麼一個四處剿匪的皇帝自己的志向竟是要當土匪?!
“大哥……你逗我呢?你不會是傷心過度失心瘋了吧?”
他審視地盯着蕭銳鋒瞧,卻見那人無所謂般的聳了聳肩,語氣誠懇,
“再認真沒有了。這比皇宮自由,還有蠻子可以打。”
講真,沈青現在的内心是極其崩潰的,對于有如此思想覺悟的年輕人,他感覺自己是真帶不動了。
畢竟,他千算萬算也萬萬沒算到,蕭銳鋒居然是真想罷了皇帝這份工,朝綠林街溜子的方向一往無前。
“可、可你也總得要管管趙大司空的死活吧?畢竟他也年紀一把了,平時也是兢兢業業,你就真忍心讓他以身殉國?”
然而,情緒依然穩如老狗的蕭銳鋒則表示沈青說得很有道理,
“青青所言極是,我這就給古天去信,讓他轉告趙明隆即刻歸順梁王,反正我三皇兄也姓蕭,他繼續輔佐便是。”
蕭銳鋒的擺爛發言讓沈青徹底破了大防,也令他忽然意識到這貨是真不想再上皇帝這個破班了。
其實沈青也能理解當宮廷社畜的心情,畢竟,曆史上也有皇帝動了轉行念頭的,就比如有想當木匠、鎖匠的,也可謂是人各有志,隻不過想往綠林這片綠海發展的皇帝,蕭銳鋒怕是盤古開天頭一個,往好裡說是别具一格,往壞裡說就是擺爛擺得令人發指。
然而礙于契約,沈青還是一咬腳一跺牙地決定不能讓蕭銳鋒就此當個擺子。
他想了半天,打算不如就出門找個土匪現身說法,讓蕭擺子打回去好好上班。
他拉着蕭擺子出門不久,便一眼就瞧見了剛從地侯村回來的關英,原因是關英一襲紅衣本就惹眼,嘴裡還叼着個包子邊走邊吃。
關英背了兩個大包袱,一見沈青便道,
“你來得正好,這是月娟讓我給你稍的農貨,她聽說你腦子活,讓你幫忙想緻富的路子。”
“緻富?那不就是得多養豬多種樹嗎?”
關英愣了下,暗想這人怎麼能跟陳月娟說過的話一模一樣,可她又向來謹慎内斂,便沒應聲,隻遞過了一個包袱。
沈青手中一沉,暗歎關英這女人真是好大的力氣。
不過時間緊迫,他索性就讓關英趕緊說說他們一家被官兵剿匪一路逼到了這個村的事。
關英挑起了柳葉眉,“哦”了聲,以為是說說來此居住的心得,坦言道,
“我們土匪講究一個随遇而安,在哪都可以占個山頭,來你們這也是自由逍遙,從沒覺得拘謹,況且還有蠻子打,挺好。”
沈青越聽越覺得不對勁,轉眼一瞧蕭銳鋒,果見對方面露贊許之意。
沈青無奈地進行了強行幹預,拉着關英跑到一邊小聲嘀咕了好一陣,大概是告訴她現在有逆賊造反竊取了皇位,而這位大哥一時有點想不開,不想回京而是想要滞留此地當土匪。
關英眉梢動了動,笑說那個将軍身手不錯,她可以收作小弟。
沈青覺得事态的發展越發離譜起來,索性心一橫,便如實交代了真相。
關英定定地看了沈青半晌,微微一笑道,
“我就覺得你們一開始便藏着掖着什麼,雖然我對那個暴君印象不怎麼好,不過既然你們不再拿我關英當外人,咱們還是可以繼續當朋友。放心,我們關家的土匪最重江湖義氣,絕不會乘人之危,用你們的人頭換榮華富貴。”
沈青聽得心中一熱,講真的,他一直覺得關英是個女中豪傑,平時沉穩内斂,戰時英勇無畏,心腸也是極熱的。
于是,他動起了心思,施展了PUA畫餅邪術,跟關英說若能輔佐蕭銳鋒帶兵奪回皇位,那以後便可做個名垂青史的封疆大吏,正所謂人生何所求,暴富和自由。
關英倒是對名垂青史不大感興趣,畢竟她家曆代都是土匪,隻不過若是真能合理合法地得到一塊她說了算的地界,她便可以送給陳月娟一塊一望無際的農田,讓那人可以盡情地種各種古怪的瓜果蔬菜,而她則會有各種各樣吃不完的包子,想想都覺得美。
自從陳月娟開始用各種奇怪的蔬菜給她蒸包子,關英就不再喜歡吃武二的肉包子了。
可她隔三差五地跑去地侯村不光是為了吃陳月娟的包子,更是喜歡看她仔細觀察各種果蔬的專注神情。
陳月娟有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可惜眼神不太好,瞧不清太遠處的東西,于是關英跟她上山就很樂意當她的眼睛,又總趁機逗弄她。
陳月娟也是心思單純,關英說什麼她就信什麼而且膽子小得像兔子,常被吓得咋咋呼呼,因此關英覺得逗她有趣極了。
沈青看關英片刻失神,喚了聲,才聽關英道,
“好,我再去同那暴君說說。”
蕭銳鋒見那兩人嘀嘀咕咕心裡正不悅着,忽見那紅衣女人走了過來,輕咳一聲,便講述起種種被官兵四處追着打的心酸往事,大概意思就是當土匪就是混吃等死,實在沒前途。
他挑了挑眉梢,轉眼看向沈青,卻見那人大喇喇笑着說将實情都講給關英啦,隻覺眼下亂局中,沈青确實心大得沒邊。
他無奈地将沈青拉到一邊,問對方是不是很想讓他将皇位奪回來。
沈青礙于契約任務也隻得硬着頭皮說是,卻又不想用自己的生死加重蕭銳鋒心理的負擔,便故意道,
“你也知道我最是貪财,所以我還是想回宮過榮華富貴的日子好,既然我來了這世上又認識了你,三年内我便要做個頂富貴風光的人上人!”
“為何是三年?”
“因為……咳,三年我還跟你混不出個榮華富貴,那我就隻能再去跟别人混了,總之,這是我這一世的首要任務,不能完不成。”
“完不成會如何?”
“不敢想象,總之不是什麼好事。”
蕭銳鋒注視着那雙忐忑的狐狸眼,一時竟覺多少有了些将沈青留在身邊的底氣,畢竟,有些東西隻有他能給,而武毅成則不能。
其實他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很是兇險,除了奪權的三皇兄,其餘幾個皇兄也皆不是好相與的一方霸主,而此次他隻帶了這麼幾個私兵,若是一路殺回去定是以卵擊石。
因此,他本是盤算着先在此地割據幾年招募有志之士擴充兵馬,再徐徐圖之。
可沈青既然跟他坦白了期限,他雖不能完全理解,卻相信沈青事出有因,而且他更怕沈青的魂魄會因此破散,亦如沈青突然奪舍來到他身邊般的突然。
即便前路充滿着未可知的兇險,但他明确地知道自己絕不能失去沈青。
于是,他便緊了緊拳,很認真地看着沈青一字一句道,
“沈青,我曾說過要再求娶你一次,那便讓我以這江山為聘,許你帝後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