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靜默一片。
江挽纓呆了一呆。
柴火堆偶爾噼啪的炸開,火光中還跳着火星子。周圍的野草堆,似有野間動物被這聲音吓了一跳,悉悉索索的跑開了。
火光之下,一邊是江挽纓要笑不笑的臉,一邊是晏照冷峻又隐含怒氣的面容。
而那張從寒石鎮買來的地圖被火光映的透亮,江挽纓的視線不由的聚焦在了“柳州”二字上。柳州二字旁有兩條線路,一條是從寒石到柳州一路南上去往上京,一路是從柳州而下去往邊疆的路,一南一北,分外鮮明。
江挽纓捏起地圖一角,将地圖從晏照的手中又拿了回來,一雙杏眼不停地在地圖上面打轉,她把地圖調了個頭,然後看向晏照,嘴角一抽,要笑不笑:“嘿嘿......”她略帶歉意的道:“不好意思啊,我好像把地圖拿反了......”
晏照隻覺額前葉突突的跳着疼,難怪原本兩天就能到的柳州,至今卻連個影子都看不到,原是江挽纓将地圖拿反了。他越想越氣,途中多次他都提議自己來看地圖了,而江挽纓揣着地圖愣是不給。
美其名曰:“看圖他在行,不能讓姑娘費心。”
如今不止費心還費力,重要的是這麼一折騰,就算折回去,算上路程,路上就得再花費五天。
柴火噼啪又響了一聲,江挽纓自知理虧,簡直想找個洞鑽進去,難怪三天了都沒到流程,原來是走反了。
晏照深感無力,說到底此事要怪也怪不到江挽纓頭上,隻能怪自己。是自己考慮不周,但凡當初再多些布局,也不會被逼無路,寸步難行。
周圍一時安靜極了,好半天沒有人開口。
柴火燃了一半,江挽纓識趣的去拾柴,又往火堆裡添柴,她蹲在那兒,離晏照的距離很近,她不時的去看晏照,看的晏照一陣煩躁。
“你看什麼!”晏照聲音很冷。
江挽纓知道道歉于事無補,但還是誠懇的說道:“實在是對不住,我本來是想着你一個女孩子又被抛棄了,想着我能做的就我做了,我沒想到會走反路。”
走反路這事兒她在現代沒少幹,可現代交通發達,公交地鐵一應俱全,再不濟打個車也行。可身在古代,别說馬車了,有時候荒郊有時候連個人影都沒有了。
忽然江挽纓眼前一亮,對啊,要是有馬車就好了,馬車比人快啊,有車的話最多一天半就能到柳州。可問題是到哪去弄輛馬車呢?
她把手裡的柴火一股腦的扔進火堆裡,盤算着朝晏照開口:“我有個主意你要不要聽?”
江挽纓說着重新攤開地圖,指向那處道:“人的腳程再怎麼快肯定也沒有馬匹來的快你說是吧?”
晏照:“所以呢?”
“你先聽我說完嘛!”江挽纓繼續:“你看這兒,這個林州離我們這裡不遠,最多半天的腳程。城内設有驿站,你可以寫信給你的家人,讓他們來接你。若是等不及我們也去那裡租一輛馬車,隻是我身上銀兩不夠,就算是租也是要押金的,我們得賺錢,賺錢的法子我有,隻是知道這個林州内人口多不多。”
“這兩個辦法是目前我能想到最好的解決辦法了,你覺得呢?”江挽纓說完,擡頭去看晏照。
火光在晏照的眼中躍動着,晏照不發一語,整個人緊繃着目光似在看地圖又似乎不在。等不到恢複的江挽纓疑惑問:“晏姑娘,可是有什麼問題?”
晏照面沉如水,他不知道怎麼回答江挽纓。從他有意奪回權力布局開始,都是有意避開林州範圍的,這次居然如此大意,竟然沒有發現離林州如此之近。
東定八大州,唯有林州他不曾派人,也從未想過在林州設置“閻王鎖”。先帝駕崩後,留下遺诏,命王自明任太師一職輔佐晏照登基。而當時晏照不過十歲,饒是他從小敏學聰慧,可在家國大事上誰會聽信一個孩童的話?
朝臣面上對他恭敬有加,暗地裡誰不是以王子明的話馬首是瞻?他這個皇帝不過是個空架子,隻有名頭沒有實權的空架子。
隻怪自己當時年弱,識人不清,竟然以為王自明是真心輔佐他,這麼些年來朝中大小事務幾乎是他王太師說了算,哪怕他有不同意見,朝臣的威壓之下他也隻能妥協,沒有權利和兵力之下,他這個皇帝活着的唯一作用,不過是在那些篩選之後呈上來的奏折上落下朱筆罷了。
晏照心裡清楚,王子明之所以留着他,一來是東定國建國以來還不足三十年。先帝駕崩太過突然,而他上位名不正言不順,何況那時朝中還有不少曾經跟随先皇的舊部。
這九年來,這些舊部早在他的安排下,或死或傷或流放,甚至連鎮守邊疆的鎮國大将軍江隋都沒放過,他實力有限,又要防着王自明對他起疑心,用時四年“閻王鎖”才算有所成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