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人一日三餐,窮人一日兩頓。
沈春宜吃三餐的習慣,是上輩子帶來的,這輩子也不曾改過。
到了飯點,她肚子裡的饞蟲準時鬧了起來。
見雅間裡的畫也挂上了,就剩些細碎的放香爐、擺件的工作,沈春蕙一個人就能搞定,沈春宜便下樓來做午食。
剛下樓,送魚的人就到了,沈春宜付了尾款,提着魚到後院來換桶。
她提着魚走到井邊,剛想把魚倒到自家的木桶裡,目光不經意掃過水井旁邊的石頭,頓住了
黃褐色的石頭上,放着一小堆青白色的銅錢,分外顯眼。
沈春宜無聲地過去把銅錢收起。
魚換好桶,沈春宜把木桶給回了送魚的夥計,轉身回到廚房,簡單地做了兩碗蔥油拌面。面做好,沈春蕙也聞着味進來了,兩人捧着碗,坐在院中的桂花樹下,大朵快頤。
吃完面,沈春宜才道:“我剛才在水井邊的石頭上發現了十文錢,應該是楊桃放的。”
沈春蕙瞪大了眼睛,半晌才道:“她真是個犟種。”
“是挺犟的。”沈春宜點頭,“明日她們還要來洗碟子的話,你要怎麼辦,趕她們走?不走的話,你給她們東西吃,她們又偷偷留下錢怎麼辦,十文錢,都值好幾斤荠菜了,不是小錢。”
沈春蕙翻了個白眼:“送給她吃,她都不吃,那就算了呗,她們想做免費白工,那就做呗,還能怎麼樣。”
沈春宜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沈春蕙目光遊移,就是不敢跟她對視,輕咳了一聲道:“要不給幾文錢打發她們算了。”
“嗯,我明日跟她們說。”沈春宜把碗遞給她。
沈春蕙二話不說接過碗,洗碗去了。
沈春宜起身進廚房,把一大塊肥瘦相間的五花肉放進滾水鍋裡焯水,撈出過冷水後切成方方正正的小方塊。
大陶鍋部底放蔥姜,擺上五花肉,加黃酒、糖、醬油、 小蔥,大火燒開,小火慢炖。
東坡肉得頓一個時辰,趁着這個間隙,沈春宜拿着刀來到院子裡。
見沈春蕙坐在小闆凳上,手抓起一把綠豆,雙手輕輕揉搓,綠豆粗糙的青綠外衣被褪下,露出黃色細膩的真面目來。
沈春宜來到裝魚的木桶旁,彎腰撈起一條草魚,摔在地上,一手摁着魚,一手揚起刀在魚頭上重重地敲了幾下,魚就一動不動了。
她動作利落地把草魚去鱗去鰓,開腸破肚,一刀砍下,草魚頭身分離,兩刀劃過,草魚魚肉與脊骨分離。
兩片魚肉被完完整整地切了下來。
如法炮制,不過須臾,另一條魚的兩片魚肉也被分了出來。
魚脊骨砍成小段,和魚頭一起煎過後加滾水煮,煮出來的湯湯色雪白,适合做魚丸豆腐湯的湯底。
魚肉用刀刮,刮成細小的魚膩子,浸泡掉血水,用紗布擠掉水分,加少許姜蔥水,放到案闆上用刀背捶打成魚蓉。
魚蓉放入大瓷盆,加鹽、蛋清、生粉,用手朝一個方向極速攪拌。
沈春蕙端着蛻皮綠豆進來,見沈春宜的手都快成殘影了。
沈春蕙起鍋燒水,把綠豆放進去蒸。
半個時辰後,綠豆出鍋,沈春宜的魚蓉已經變成了一大鍋雪白雪白的魚丸了,魚香滿屋。
東坡肉也進入了大火收汁的階段,簡直香的人口水直流。
沈春蕙把蒸好的綠豆放到石臼裡,用木錘捶打,把綠豆打成細膩的綠豆沙,把綠豆沙放入鐵鍋,加适量糖,翻炒至綠豆沙抱團不沾手。
綠豆沙炒好,東坡肉也熄火了。
沈春宜拿來末茶。
沈春蕙把綠豆沙分成不均等的兩份,其中一份加入末茶揉勻。
她左手捏一團純綠豆沙,右手捏末茶綠豆沙,揉成一個嫩黃中帶着不規則綠的劑子。
沈春宜把劑子放進模具,輕輕一壓,壓成一朵綠中有黃,黃中帶綠的綠豆沙花,模樣雖不十分精緻,但也簡單好看。
不到兩刻鐘,綠豆糕做好,吊到水井中冰鎮。
此時距離吃完午食,已經過去了一個半時辰,小歇一會,食鋪就要開門了。
二樓的廂房布置是布置好了,但劉家食鋪以前的桌椅太陳舊,看着不上檔次,暫時還不能使用。
沈春宜用油紙包了一包綠豆糕,去了隔壁的陳家幹果店。
柳枝兒見到她,笑盈盈地迎了出來:“宜妹妹,怎麼有空過來了?我方才聞到你家飄出來的肉香,可香死個人了,還想着等你們食鋪一開門就過去買呢,沒想到你倒先一步過來了。”
她扭頭觑了一眼陳三郎:“三郎,你說我和宜妹妹是不是心有靈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