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春宜和沈春蕙今日做少了許多早食,不到半個時辰就賣光了。
後頭來的食客見她要收檔了,驚訝地問:“沈二娘子,今日怎麼這般早就不賣了?”
沈春宜解釋道:“昨日有人說大相國寺的圓覺大師的平安符靈驗,我們姐妹打算今日往大相國寺走一趟,特意做少了一些。”
有人哀嚎:“我今日出門就耽擱了一會兒,早食竟然就沒了!”
有人忍不住埋怨道:“沈二娘子昨日也不提前說一聲,我也好早點來,吃過你家的早食,我再也吃不下别家的了,哎!今日要餓肚子了。”
沈春宜語氣依然溫和:“事出突然,也沒來得及告訴大家,我下次一定提前說。”
她掃了一眼所有人,揚聲道:“今日去大相國寺,回來得晚,晚食就來不及做那麼多菜,量也會少一些,你們想吃的話,就早些來。我待會在木闆上寫上,挂在門口。”
頓了頓,又道:“以後有什麼事,我都提前寫在木闆上。”
有人道:“……也不必多此一舉!”
有人反駁:“怎麼算多此一舉?寫在木闆上,大家都能……咳咳,沈二娘子,今日不寫在木闆上,也不礙事。”
有人罵道:“他們這些人焉壞,沈二娘子别理他,你寫你的,我們早些來等着就好。”
沈春宜笑了笑,和萱娘擡起大鐵爐,進了食鋪。
收拾好,沈春宜和沈春蕙叮囑萱娘看好家,坐上租來的牛車,往大相國寺去。
興樂坊在外城東邊,到内城南邊的大相國寺,得跨越大半個燕京,坐牛車快一點,但也差不多要兩盞茶功夫。
大相國寺占地甚廣,房屋衆多,東邊房屋常年空着,便被租給了商戶,形成了繁華的東街。東街鋪子種類繁多,貨物琳琅滿目,其中,賣筆墨紙畫的書鋪甚多,價錢也相對便宜。
沈春宜挑今日來大相國寺,有兩個目的,一是買顔料,二是做戲給背後作怪的人看,引蛇出洞。
沈春蕙有些拿捏不準,臨近大相國寺,忍不住壓低聲問:“他們真的會上當嗎?”
沈春宜背靠在墊子上,身體自然舒展,笃定地道:“會,賣魚羹的母女就是被他們裝神弄鬼吓走的,我們隻要放出膽小怕鬼的風聲,不怕他們不上當。”
沈春蕙再次被安慰到:“是啊,有一就有二。”
沈春宜沉吟道:“應該用不了多久他們就要下手了,我們這幾日都警醒些,多留意食鋪周圍有沒有可疑的陌生面孔逗留。”
即使晚上有春生守夜,沈春蕙也還是不放心,道:“晚上我們也不能睡得太死,要随時留意院裡的動靜。”
沈春宜點頭:“有什麼事,我們就大叫。”
柳枝兒和周玉娘都說有什麼事情可以大聲叫她們,她們聽到會趕過來幫忙。
她們枕頭下還放着一把刀,有刀在手,無論來的是什麼人都不怕,畢竟肉體凡胎,跟鐵器完全沒有可比性。别說是成年人拿刀了,就算是小孩子拿刀,再強壯的人都不敢輕易靠近。
況且按照他們一貫的像陰溝裡的臭老鼠暗地裡裝神弄鬼的風格,膽子應該還大不到動刀的程度。
說話間,牛車緩緩地停了下來,車夫說大相國寺東門到了。
東門往裡走幾步就是東街,數條縱橫交錯的街道地面整潔幹淨,十分寬闊,足有楊柳巷的兩倍大,目光所到之處,全是人。
進了東門,沈春蕙和沈春宜分頭行事。
因沈春蕙對佛寺的檀香味避而遠之,便去書鋪看顔料,先看好,等沈春宜求了平安符回來,再講價。
東街鋪子的顔料顔色齊全,品質上乘,沈春蕙看了幾家都十分滿意,隻是一問價格,咋舌不已,太貴了,比紙筆貴上太多太多。
她不禁有些後悔答應給李二郎提供顔料了,一遍又一遍地回想舊菜單的價錢,心才好受些。
一連看了十幾家書鋪的顔料,沈春蕙挑的眼睛都花了。
走到十字路口,她猶豫了一下,左轉進了最小的一條街道,這條街道人少了許多,有些冷冷清清。
走到街道的盡頭,見右邊有一家小小的書鋪,咋一看,陳舊不堪,門口窄小,門框上漆皮脫落,就連匾額上的字都斑駁不清,依稀能認出是明月書鋪四字。
沈春蕙在門口探頭往裡邊看了一眼,見書架林立,望不到盡頭,才知它内有乾坤,且各個書架前都站着書生捧着書在看,顯然不是黑店。
沈春蕙擡腳進去,書鋪的夥計迎上來問:“不知客官想要買些什麼?”
沈春蕙道:“顔料。”
夥計說了句客官請跟我來,就帶着沈春蕙穿過書架,來到内側的一個小門前停了下來,道:“裡面有其他人接待,客人進去挑選即可。”
這一間屋子光線明亮,站在門口,沈春蕙就聞到了顔料特有的味道,看到木架上琳琅滿目的顔料。
此刻沈春蕙腦中浮現兩個詞:别有洞天、低調奢華。
這裡的顔料一定很貴。
她有些卻步了。
但轉念想:來都來了,進去看看吧,看了也不一定要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