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星月坐在第五排最中間的位置,能清晰看見鋼琴家修剪整齊的指甲在琴鍵上投下的細小陰影。
第一個音符在寂靜中炸開,他那雙靈巧的手時而輕掠,時而狂擊,讓她想起暴雨天踩碎水窪的聲音,又好像聽到有風在耳畔呼嘯而過。
音色如歌,平靜又狂野,溫柔又爆裂。
夏星月注意到沈懷遠在後排悄悄調整了坐姿,路池嚼着薄荷糖的腮幫停止了蠕動,李雪下意識抓緊了座椅扶手——優秀的音樂家就是有這樣神奇的魔力,即使他們四個沒有一個理解古典音樂,理解鋼琴,還是不由自主的被他演奏深深的吸引。
鋼琴的踏闆突然發出細微的吱呀聲,顧臨川身體前傾時,夏星月看見他後頸的白皙的皮膚還有青色的血管在立領襯衫下若隐若現,鋼琴聲漸弱至近乎靜默,掌聲如潮水漫過音樂廳。
夏星月才也情不自禁的跟着起立,瘋狂的鼓掌。
李雪紅着臉湊過來耳語:“我的天,簡直帥呆了!”
夏星月瘋狂點頭,簡直再贊同不過了!
臨江的雲頂酒店。透過270度觀景窗,夏星月望着江面貨輪的燈光說:“我的天呐,這裡視野未免也太好了!”
救命,對于她這種出門隻能住快捷的窮逼來說,五星級酒店的總統套房隻在電視劇裡出現過。
李雪也隻是一個普通大學生,“我什麼時候也能住的起這麼豪華的酒店啊!”
顧臨川轉動着紅酒杯輕笑:“房間很多,你們要是願意今晚就可以住這裡。”
他白色襯衫紐扣開到第二顆,露出精緻的鎖骨,一舉手一投足都有些别樣的魅力。
夏星月:我靠!
李雪:我靠!
路池鄙視:“你們就這點出息!更帥的帥哥就在你們身邊都沒發現?”
夏星月一臉真誠的望着路池:“在那裡?”
李雪有樣學樣:“在哪裡?”
路池氣出内傷:夏星月,算你狠!
沈懷遠見大家都圍坐在一起,敲了敲桌子:“嚴肅一點吧,我們來讨論一點正事。”
夏星月立馬做乖巧狀:“好的老闆,收到。”
他掏出費了不少功夫弄來的調查報告揚了揚:“都看看吧。”
夏星月暗暗吐槽:“你查到什麼,就别别賣關子了。”
“我的睡眠監測顯示,那天晚上,我進入深度睡眠後出現三十分鐘的腦波空白期。”他調出手機裡的波形圖,整齊的缺口如同被咬掉齒痕的梳子。
和其他人都已經出院了不同,沈懷遠一共在醫院待了三天,事情發生的那晚,他剛好還留在醫院。
李雪呆住了:“這麼說來,我們在那個鬼地方待了三天,現實生活才過去三十分鐘?”
沈懷遠表情嚴肅:“按照記錄來說,是這個樣子的。”
沈懷遠低聲道:“你們猜一猜,那幾個在夢魇中死掉的人,現實生活中怎麼樣了?”
“他們死了?”李雪打了個冷顫。
路池吃飽喝足,惬意的翹起二郎腿,“我看我猜的沒錯,如果在遊戲裡死去,那麼現實生活中也會跟着死去。”
夏星月深吸一口氣,表示自己需要消化一下。
沈懷遠搖搖頭,一字一句的說:“不,他們都消失了。”
李雪媽媽一臉擔憂,緊緊的摟住女兒的手臂:“消失了,什麼意思?”
沈懷遠臉上的笑容慘淡:“字面上的意思。”
沈懷遠顯然也查到了:“人間蒸發,連戶籍系統裡都查無此人。”
落地窗忽然傳來敲擊聲,不知道什麼時候,外面開始下起了小雨,雨絲斜斜劃過玻璃,在江面燈火的映照下織成細密的金線,雨幕中的城市像浸泡在顯影液裡的底片,霓虹燈在玻璃一滴一滴的積水裡變得扭曲。
色彩斑斓,模糊一片。
夏星月盯着玻璃上蜿蜒的水痕,突然想起車禍當天,救護車車窗上蜿蜒的雨痕也是這樣在眼前晃動。
夏星月說:“也就是說,除了我們,沒有人知道他們存在過?”
顧臨川點點頭:“目前來看,似乎是這樣。”
李雪急切的問,“那家醫院呢?是不是那家醫院的緣故呢?”
顧臨川搖搖頭:“我查過,從修建曆史到曆任職工,沒有任何特殊的地方。”
事情好像無從下手,衆人聞言都沉默了,夏星月一拍大腿,站了起來:“不管什麼緣故,總之咱們一起死裡逃生了一回,也算是生死之交了吧?”她舉起酒杯:“幹一杯吧,為了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