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束裡浮現數一個懸挂的人形——是老嚴!往後看,還有三個,那些被吸幹的空皮囊随風晃動,每張臉都定格在極度驚恐的表情。
顧臨川的手指驟然收緊,手電筒的光束停留在老嚴幹癟黝黑的面皮上。
夏星月的後背緊貼着他劇烈起伏的胸膛,能清晰感受到對方喉結滾動時帶起的震顫。
沒有預料到會看到這麼吓人的場景,夏星月的太陽穴突突直跳,餘光瞥見老嚴青灰色的嘴唇正在緩緩張開——一條鳗魚從他嘴裡溜出來,裹着粘糊的液體,掉在地上蠕動。
冷庫的溫度計顯示零下十五度,夏星月突然發現自己的睫毛正在結霜,嘴裡呼出的全是白霧,她已經好久沒吃東西,加上體能的消耗,不由得懷疑自己的眼睛:“我出現幻覺了嗎?”
看她馬上就要站不穩,顧臨川拽着她,她的手臂還是撞向最近的貨架,成箱的凍魚嘩啦啦傾瀉而下。
夏星月眼冒金星,低頭一看,鞋底底傳來粘膩觸感,滿地魚屍好像都在蠕動,一條魚的肚皮突然裂開,豁口中探出一絲白線,白線延伸出來,長出一朵白色的花,白花層層綻放,很快變成紅色,從地闆開到牆壁,最後居然爬到了天花闆上,整個冷庫霎時間變成了花的海洋,火紅的一片。
“你的傷口...…”顧臨川注意到她後頸的抓痕,他伸手一摸,指尖沾到藍綠色的膿血,“情況好像有點糟糕。”
顧臨川還沒來得及細看,貨架後方傳來指甲抓撓金屬的聲響,越來越急,越來越近,在空曠的冷庫裡蕩出無數回聲。
“好像有東西。”他輕聲道。
聲音傳到夏星月的耳朵裡,好像被好幾重變音器扭曲過,嘈雜又刺耳,不斷刺激她的大腦,逼的她不得不捂住耳朵,想要把這奇怪的聲音從腦海裡驅趕出去。
“你怎麼了?”顧臨川發現了她的怪異。
夏星月開口,卻發不出聲音,她的視網膜上出現了奇怪的東西,明明閉着眼,卻能看到成群的發光水母在黑暗中遊弋,每根觸須都連着一張熟悉的臉——小雅青紫的嘴唇正在水母傘蓋下開合,吐出成串珍珠般的血泡。
“夏星月!”顧臨川的聲音忽遠忽近。
她踉跄着撞上某個堅硬物體,掌心摸到黏膩的冰霜,睜眼的瞬間,整面冰牆突然亮起幽藍熒光。
後背驚出了一層冷汗。
不對!不對!幻覺,都是幻覺!
她猛地後退半步,後背撞上紅的發黑的花朵,花瓣上凝結着冷庫的寒冰,冰水順着衣領灌進後背的瞬間,她看見顧臨川的臉在扭曲,耳後裂開兩排細小的鰓孔。
“别……别過來!”她害怕的往後退。
“你怎麼了?”顧臨川發覺她的表情越來越不對勁,就在這時,他的手裡電筒突然熄滅,黑暗如墨汁般灌滿冷庫。
夏星月聽見耳邊急促的呼吸聲在冷庫回蕩,最後竟變成男人女人死前絕望痛苦的嗚咽,那些暗紅色的花開始滲出黑色的黏液,花瓣卷曲成鮮紅的嘴唇,裡面很快長出鋒利的牙齒。
“你怎麼了?”顧臨川的聲音突然從頭頂傳來,夏星月擡頭看見他倒挂在貨架頂端,漂亮的手指長出鋼鐵一般堅硬的指甲,牢牢地扣住天花闆,腦袋270度扭曲,臉上的笑容溫柔可掬。
她既害怕又無助,沿着貨架想尋找離開冷庫的大門,右手在慌亂中摸到一個冰冷的物體。
刀,是一把又長又窄的分肉刀。
她心裡一喜,急忙緊緊的将刀柄握在手心,用警告的語氣說道:“你不要過來!”
刀鋒折射出冷庫頂部搖晃的陰影,夏星月握刀的手在顫抖,她看見顧臨川倒挂的身體正像鐘擺般搖晃。
“我警告你……”她的聲音卡在喉嚨裡,顧臨川突然從天而降,直墜而下,落在她的面前。
“啊——”夏星月沒有猶豫,揮舞着手裡的刀,拼命的朝變異的顧臨川刺去。
顧臨川上一秒還有觀察夏星月的傷勢,下一秒就被不知好歹的女人拿着刀追殺。
“你瘋了?”他就是涵養再好,此刻也忍不住一邊躲閃一邊爆粗口,“我給你當人肉墊還不夠,你居然想殺了我?”
刀鋒擦着顧臨川的耳際劃過,在他臉上留下一道血痕,順便削斷他一绺頭發。
夏星月的瞳孔擴散得已經看不見眼白。“你别不是中邪了!”顧臨川矮身撞翻貨架,蜷縮進貨架夾角。
刀直直的刺向他,被他用力一擋,刀刺偏了,刺到了手臂,鮮血嘩啦啦的流出來,
面前的女人力氣大的吓人,跟吃了什麼藥一樣,瘦瘦小小的身軀竟然讓顧臨川一個大高個都要制服不住了,她像感覺不到疲憊一樣,拿着刀又沖了過來。
這個女人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