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生艇像喝醉了酒一樣,在犬牙交錯的暗礁群中失控地旋轉、颠簸。每一次撞擊都讓船體瀕臨解散,每一次浪頭都帶來滅頂的威脅。在這樣狂暴的海況和遍布的死亡陷阱中,任何試圖自救的努力都顯得蒼白而可笑。
“砰——”
不遠處的漁船發生二次爆炸,火光撕破雨幕,沖擊波将救生艇推出去十幾米,夏星月在劇烈的動蕩中暈了過去。
……
天幕中一道白光刺破雲層,夏星月慢悠悠的轉醒,暗藍的天空中一抹彩霞,海鷗在頭頂“歐亞——”着飛過。
疼,從腳趾頭蓋到頭皮,數不盡的傷口泡在海水裡,疼啊!她差點沒再次疼暈過去。
“你可算醒了!”顧臨川默默的守着她,挪走探她鼻息的兩根手指。
“我暈了很久嗎?”夏星月頭痛欲裂,從松軟的沙子裡爬起來。
遠處的碼頭,有工人将魚獲收集起來過稱。
顧臨川擔心她摔倒,扶着她起來:“幾個小時吧,正好天亮了。”
鹹濕的海分迎面吹過,将她的頭發吹的淩亂不堪,夏星月抖了抖身上的沙子,聲音沙啞:“夠數嗎?”按理說死了那麼多人,現在就剩下他們六個人了,死掉的人完成任務可以被他們瓜分,老嚴他們那一組釣到的魚了可不少……
“還差五十磅。”船長穿着藍色的工作服,手裡拿着筆記本,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們,“選吧,誰的任務沒有完成?”
路池掂了掂手裡的魚槍,心裡盤算着是先插了眼前這個讨人厭的船長呢,還是先捅了旁邊看起來兇神惡煞的大副呢……
張姐呆愣在原地,她本以為天亮了就算是逃出生天了……
船長笑的格外開心,八顆整齊的牙齒,眼睛都要眯成一條縫隙:“選吧。”他的語氣帶着貪婪,“選誰呢?”說話間還不斷的在咽口水,好像餓了很久很久,眼睛在幾人臉上回來巡過。
張姐咬着牙,不甘心的問:“現在幾點,五十磅,五十磅還來得及嗎?”
沈懷遠擡起手腕看了眼破碎的手表:“還有十分鐘……”他和路池對視一眼,心裡思索着對策。
夏星月注意到他們兩個的小動作,舉起手認真的提出一個問題:“你們說,美人魚,是不是魚?”
美人魚,算人還是算魚?
衆人面面相觑,顧臨川沉吟:“你是說……”
夏星月指了指身後擱淺的救生艇,下方的槳裡卡着的不正是昨晚讓救生艇無法發動的罪魁禍首嗎!
李雪眼前一亮,不由得對她心生佩服:“诶,還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路池大笑:“你别說,你還真别說,你這腦子——好使!”
好使就對了!夏星月挑眉:“怎麼樣,船長?”
翻開救生艇,人魚的頭發卡進螺旋裡,一顆頭被削的稀巴爛,已經看不出樣貌了,整個身體斷成了兩截,一截卡在船頭,一截卡在船尾,整條船因此莫名的平衡了。
船長臉色由晴轉陰,陰陽怪氣的說道:“魚可以,人不行。”
夏星月恨不得朝他臉上啐一口:“知道啦,知道啦!”
衆人将魚尾的部分擡上稱,即便已經死亡,那優雅光滑的魚尾,看起來依舊華美極了。
“一百磅!”
一磅不多,一磅不少!
成功了!夏星月激動的想要尖叫,她擡起下巴,伸出手:“快點,别想賴賬。”
在船長怨恨的眼神中接過報酬,夏星月朝他做鬼臉:略略略……
大概過了三分鐘,遠處傳來汽車的轟鳴。
來不及慶祝,一行人瘋狂的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狂奔。
随着硬币“哐當”落進投币箱,夏星月懸着的心終于落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