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文文的爸爸井武大吼道,把其他閑聊的家長全都吓閉嘴了。
教室裡,每個家長都坐在孩子的位置上,學生則要麼找凳子坐家長旁邊,要麼站在後面。
葉忍和許星閑走進去後,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觀察前面的情況。
一家長勸道:“老井别訓孩子啦,這年齡誰還沒個喜歡的對象啊。”
井武瞬間急眼,指着那家長說:“你家兒子學習也差!還有臉說我?”
這話一說,其他家長都不願管了。
井武繼續責罵女兒,平時活潑的井文文此時低着頭,一句話都不說。
吵吵嚷嚷的教室在陳娟進來之後才漸漸安靜。
井武訓了半天,最終得出一個結論,他站起來朝陳娟說:“陳老師,跟災星待一班成績怎麼能好,我要求給文文換個班。”
“啊?”
葉忍還拿着酒瓶對着太陽看呢,突然話題轉到自己身上,他都懵了。
陳娟也沒想到一來就被提這事,一時愣在講台上。
其他家長倒是挺認可井武的說法,紛紛叫喊:“我家孩子也要換班!”
甚至有家長喊:“不如把災星趕出去!”
家長會瞬間變成了菜市場,這邊嚎一聲那邊扯一嘴,陳娟覺得快要暈過去了。
吵嚷聲之中,一直保持沉默的井文文忽然擡起了頭,瞪着井武大叫:“我不換!”
聲音尖銳刺耳,其他人陡然安靜下來,紛紛看向她。
井文文發出一聲抽泣,擡手捂着臉跑出了教室。
井武沒追上去,反而很失望地說:“不争氣。”
陳娟穩了穩情緒,拿黑闆擦在講桌上敲了幾下:“安靜!今天開家長會是想讓各位家長學習怎麼教育孩子,不是要批鬥誰。”
教室裡安靜下來了。
陳娟平複了心情,然後說:“請各位家長拿出成績單。”
然後,她分析了一遍成績單,緊接着發了各種各樣的獎項,最後說:“下面請這次考第一的許星閑同學上台,講一講他的學習心得。”
學生們響起掌聲,家長們倒是沒多大熱情。
許星閑走上台,先做了個開場白,然後看向井武,說出第一條心得:“做好自己,别人多好,嫉妒沒用,别人多差,礙不着你。”
“嘶——”井武瞬間吸了口氣,眼睜睜地盯着他。
許星閑淡然轉回頭,繼續說:“我的好成績離不開父母的影響,各位剛才在走廊裡應該也看到了,我爸被汽水噴了臉也沒有發怒,所以我想說,父母穩定的情緒就是孩子能專注學習的堅實保障。”
教室裡突然寂靜下來了,隻有兩個人鼓起了掌。
陳娟和葉忍互相看了看對方,默默停了下來。
許星閑又朝着井武說:“動不動就發火的家長沒資格教訓孩子,你指望用本就不大的能耐孕育出多麼争氣的孩子呢?”
咣——!
井武瞬間站起,一把掀了桌子。
“你他嗎的罵誰呢?啊!”井武惡狠狠地瞪着他。
教室裡其他人都呆了,附近的學生和家長都往邊上靠了靠。陳娟也懵了,她現在也害怕得不敢動彈,隻能将目光投向許星閑。
井武罵了一聲,忽而又笑起來:“大少爺站着說話真是不腰疼。還讓我們看看你爸?那我們可是看到你爸多有錢了,你把那錢給我我也不發脾氣!你當面潑我十盆水我也不氣!”
他又朝倒在地上的課桌踹了一腳,繼續瞪着許星閑說:“說實在的,你不也就靠家裡有錢嗎?什麼吃穿用的都不用操心,那自行車得不少錢吧?還有你學習做什麼題都跟人家不一樣,哪搞的?不就錢嗎?”
說着,他又朝向其他家長:“你們别不說話,我知道你們想什麼哪!許龍,他不就是一個賣盒飯的暴發戶嗎!穿件人模人樣的西裝還喘上了!”
他說得激動,話完後劇烈地喘着粗氣。
高二1班的教室陷入沉寂,在周圍班級有說有笑的氛圍裡顯得十分突兀。
一直在座位上的葉忍注視着許星閑,發現他眼眸低垂,似是察覺到了自己在身份上的與衆不同。
“吱——”
凳子劃過地面的聲音響起,所有人轉頭看向了後面。
葉忍手裡拿着酒瓶,一步一步地走向前門。
“你幹什麼?你幹什麼?”井武盯着葉忍閃着寒光的雙眼,嘴裡不停重複道。
當葉忍走到他面前時,所有人就看到,葉忍将酒瓶擡到井武的頭上,然後,毫無預告地澆了下來。
汽水從頭發滑到臉龐,有的順着下巴滑到脖子再流進上衣裡,有的則直接滴落在混凝土地面上。
一衆人都倒吸了口涼氣。
“災、星......”
井武咬着牙一字一頓,下一秒就揮拳往葉忍臉上掄。
可惜葉忍上次打架打出門道了,迅速閃了開,井武踩在水迹上一個重心不穩摔了屁股蹲。
“啊!”衆人驚呼。
葉忍大笑一聲,走上講台站在許星閑旁邊,搭着他的肩膀說:“我告訴你們!我從小看着他長大的!他可用功了!而且還特聰明!給你錢也考不到他這分!”
又沖坐地的井武說:“你也就欺負人家爸媽沒在場!要是他爸媽來了,你還敢說嗎?我待會兒就把他們叫過來!”
他的聲音嘹亮,每個人都呆呆地盯着講台上的兩個男生。
一個富家少爺,一個天煞孤星,兩人站在一起,居然呈現出莫名其妙的和諧?
“星......”許星閑不禁低語。
葉忍轉頭對上他的目光,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這一刻,從許星閑的視角去看,就能看到葉忍張揚的側臉,鼻梁泛着刺眼的白光,眼中倒映的,是無法從記憶中磨滅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