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無看向大廳上的時間,十八點整。
他站起身,懶洋洋地伸了個腰,目光掃了一圈——大廳已經空了,連先前那位扭着腰走過來的、還笑嘻嘻地喊他“帥哥”,邀請他組隊的莉莉蘇小姐也離開了。
系統之前在沙利文走後提示,建議兩兩組隊。于是莉莉蘇在周圍看了一圈之後,選中了時無,他隻是一笑,回了句:“我喜歡單獨行動。”然後就收獲了一個說他不解風情的白眼。
時無腦中不斷回響着之前薄晏那幾下,在桌子邊緣敲擊的聲音,簡短、利落、還帶着點熟悉的嘲諷感。
六點見。
時無擡頭看見左側樓梯上透出點微亮的光。
啧,真是爛透了。地點不說,信号不全,卻偏偏能被他一秒讀懂,這就是相互追殺那麼多年來的默契嗎?
時無一手插兜順着樓梯慢悠悠往上走,一邊走一邊低頭撩了撩自己亂糟糟的頭發,一副閑散得不像是去見死敵的樣子倒像是在自家花園裡散步的。
光透出來的是一道往前突出來的露台,而薄晏此刻正站在那裡,他仍舊是那身制服,輪廓鋒利得過分,背挺得筆直,晚風帶着涼意卷了進來,吹得他衣角微動。
“你來遲了。”薄晏嗓音沉郁。
“喲,薄大首席,您這地點又不說,我能找過來就不錯了,怎麼還計較這麼多啊?”時無晃了晃手指,懶洋洋靠到露台邊的圍牆上,神情像是在說風涼話,可那雙眼卻沒離開過薄晏半秒。
危險直覺這種東西,在這人面前尤其敏銳。
薄晏看着他,眼神平靜,甚至有點冷:“你不是一向聰明?”
“聰明可不是為了配合你。”時無笑着開口,可語氣已經開始涼下去,“不過話說回來,這副本是你動的手腳?”
“什麼?”
“别裝傻。”時無眼神一沉,“我剛到的你們聯邦安全局,之後還引誘我進了零級封鎖區域……下一秒就被這莫名其妙的副本拽進來了,除了你了解這個勞什子病毒,我想不到第二個人。”
薄晏聽完,沒急着回話,隻是緩緩眯了下眼,從時無臉上一路掃到腳尖,最後定在他身上那件略顯寬大的、編号no.001的衣服上。
“你還真是慣會倒打一耙,”薄晏語調不疾不徐,卻比剛才還沉上幾分,“我還以為,是你終于忍不住,跑進白域想拉我陪你一起死。”
兩人對視幾秒。
下一個瞬間,毫無預兆的悶哼聲響起。
拳風破空,殺出一點“嘶嘶”感,時無腳尖一點,瞬間閃到左側,薄晏反手一肘,逼得他往後一撤。
拳腳交加,拳拳到肉,毫不留情,時無眼角被擦破一層皮,薄晏嘴角也滲了點血,他們像兩頭野獸,都帶着想要置對方于死地的很辣。
可就在時無手腕一擡,想召出袖口藏的量子刃時,動作卻一頓。
什麼都沒出來。
他低頭一看,袖口空了,貼身的傳感裝甲、信号阻斷器、所有藏匿式武器,都在他沒有任何感覺的情況下全消失了。
再擡頭,薄晏也一愣,然後慢慢地冷笑了一聲:“副本屏蔽科技?呵。”
“幹你媽的。”時無吐出一句髒話,毫不客氣沖上去。
赤手空拳也得幹,哪怕打不赢,也不能讓這狗男人看笑話。
但事實上:他真的打不過。
薄晏是正經聯邦戰體特訓出身的,動作剛猛,力道精準,格鬥術是系統化訓練,關鍵是體能還賊好,打了十幾分鐘連喘都不喘一口。
時無一身野路子,以前靠道具和身法占上風,這回全沒了優勢,被摁得死死的。
直到那一刻,薄晏一手鎖住他的手腕,另一隻手掐住他的脖子,猛地一頂,把他抵在了不超過半人高的圍牆邊。
這才發現,這整座城堡都建在懸崖上,露台後面就是黑洞洞的深淵,風獵獵吹過,鬼哭狼嚎。
時無咬着牙,氣喘籲籲,嘴上卻還帶着嘲諷:“你他媽還真想殺我?”
“你忘了你上司給你的命令是活捉了嗎。”
薄晏沒有松手,那隻掐住他脖子的手指慢慢收緊,身體前傾,從遠處看去,這兩個人就如同情人般親昵纏绻,但威脅的聲音從時無耳邊落下:
“這裡唯一的好處就是,我殺了你,沒有人知道,也不用處理屍體。”
風聲凜冽,吹得圍牆上的灰塵四散飛揚,也吹得時無頭皮發麻。
“甚至連上面都不用彙報了。”
指節繼續收緊,時無的臉開始泛紅,呼吸斷斷續續,喉嚨發出“咯咯”的響動,他知道薄晏這次是玩真的,一副幹脆利落要送他下去的架勢。
可你說死就死?想得美,就算自己死了也不會讓你幹幹淨淨的離開。
時無猛地一挺身,攢盡最後一口氣,額頭往前狠狠一撞——想給對方腦袋開個瓢。
結果他錯估了現在的位置,也高估了自己的力氣。
“吧唧”一聲,他親上去了,還正好是嘴巴上。
薄晏:“?”
時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