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咔——咔咔咔——】
一道夾雜着水汽的刺耳電流聲突然從桅杆頂的廣播裡響起。
“今日晚餐後放風時間已結束。”廣播裡傳來一個拖長音的女聲,有些慢吞吞的,帶着點水氣的沉悶感,“請所有人員立刻返回船艙。”
話音剛落下,霧中就傳來了一陣沉重腳步聲。
緊接着,一群身着深灰色制服、每一位的手上都配備着電擊棒和麻醉槍的“警衛”從輪船兩側的艙門裡湧出。
“喂,别推啊……”時無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個警衛無情地拎着衣服往前拖了幾步。
其他幾個玩家也同樣被粗暴地從甲闆趕了下去,其中有一個少女試圖掙紮,立刻就被一個警衛用電擊棒給電歪在了甲闆上。
時無看了一眼,立刻老實了,乖乖地被警衛推搡着走下螺旋梯。
這裡是輪船腹部最深的區域,潮濕、陰冷,空氣裡彌漫着一股似乎很久沒有清理過的黴味和鐵鏽味。
走廊狹窄逼仄,燈光昏黃,兩側都是一排密密麻麻、緊閉的小鐵門,隻有最上方,大概是成年男人腦袋高度的那裡才有一扇小窗。
最後,幾人一起被帶到了最深處的單間牢房門前。
“進去。”警衛冷漠地說。
咣當、咣當、咣當——
牢門一扇接一扇地落下。
時無被推進最左邊的一間小牢房,牢門一合,他頓時覺得整個人像被封在了一個浸滿水的密閉罐子裡。
牆是鐵做的,床也隻有一張單人床。
整間牢房最“人性化”的部分,就隻剩那扇到他脖子高的小窗口。
透過那窗口,他能剛好看到對面牢房,一個臉上有刀疤的壯小夥也冒出頭來和他對視一眼。
腳步聲逐漸遠去,鐵門外的走廊終于再次歸于了寂靜。
幾秒鐘後——
“嘶啦。”
“咔哒。”
“咔,咔哒——”
幾扇并排的牢房門前方小窗口,幾乎是同一時刻響起了類似的細微聲響。
時無轉頭看去,果然,對面那刀疤男已經扒着窗口探出了半張臉,一雙三角眼裡精光四射地盯着他看。
“嘿,兄弟。”刀疤男壓低聲音,一張口都是濃重的地方口音,“你也是‘玩家’吧?”
下一秒,對面刀疤男隔壁牢房裡也有人輕輕咳了一聲:“現在能說話了吧?”
“剛才那廣播是系統的還是副本設定NPC的?”另一個聲音問,語調帶着些許沙啞,是個男人,年紀不大。
“NPC吧,我看是從那桅杆上的廣播裡傳出來的。”
他們彼此還看不清完整面孔,隻能靠從小窗口裡探出來的一小部分進行初步判斷。
時無還沒開口,他左邊那扇牢門的小窗口也被人“哐”地敲了一下。
是剛剛那個被警衛用電擊棒吓到的少女,聲音還帶着點鼻音,聽得出來她有些發抖:“這種地方最讨厭了,那個警衛電得我後背到現在還在抽筋。”
她一邊抱怨一邊扒着窗口往外看,眼睛大大的,帶着水霧,臉頰上還挂着一點被驚吓後殘留的紅:“而且也太粗暴了吧,我才動一下,他就直接下手了。”
她聲音不小,似乎是刻意說給大家聽的,也像是在掩蓋自己對未知的恐懼。
“玩家吧你也是?”對面刀疤男問。
少女“嗯”了一聲,又補了一句:“我看了一下,應該隻有我們幾個是真的玩家,其他人,有點太安靜了吧?不像是普通副本投放的那種NPC,太真了。”
她聲音才落,左邊緊挨着她牢房的小窗口“啪”地一聲被拍了下。
那裡探出來一隻骨節突出、泛着不健康青白色的手,接着窗後冒出來一張臉色蠟黃的中年男人的臉,“吵什麼吵?”
他盯着少女的方向,語氣尖酸:“剛進來幾分鐘就叽叽喳喳——你是怕這牢房太冷清了,還是想多說幾句話提前和家人團圓?”
少女愣了愣,眉頭一皺:“我就說幾句話,你管得着?”
“管不着。”那男人聲音嘶啞,每句話裡都夾雜着陰陽怪氣,“但你管不住嘴,小心管不住命。”
少女一噎,牢房裡一時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時無倚着牆,視線落在那中年男人泛青的手指上,琥珀色眼睛冷冷一眯。
這種人他見多了。
“你這人還挺有意思的。”
他的聲音不急不緩,甚至帶着點慵懶的諷意,“别人說兩句人話你就炸毛,咱這是掉進監獄副本,不是你家什麼嘴臭聊天室。”
少女眼睛一亮,沒想到有人會替她說話。
中年男人頓了頓,看向時無方向後,發現是個瘦弱的青年,聲音猛然拔高:“你說誰嘴臭?!”
時無笑了聲:“我說你啊,耳背還死不承認?一張臉像泡水三天的饅頭,還愛管閑事,怎麼,你是從NPC裡被踢出來的,非得在人群裡找存在感?”
“你——”
“閉嘴。”
“你那嗓子跟破銅爛鐵摩擦似的,聽得我耳膜疼。剛剛上船,系統都還沒折騰人呢,你倒是先跳出來挑刺——”
時無頓了幾秒,嘴角帶出寫嘲意:
“不愧是,人憎狗嫌的典範。”
中年男人的臉色僵住,像是沒想到會被怼得這麼順溜直接,他張了張嘴,沒憋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