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兒子?”門外方茹的聲音響起,“媽給你熱了牛奶,喝嗎?喝完再睡?”
江逐青去開門,方茹端着牛奶朝他溫柔地笑,趁他喝牛奶的時候,視線在屋裡掃視一圈:“在收拾房間?弄得真亂,媽幫你收拾吧。”
“不用,”江逐青把空杯子放回方茹手裡,疑惑道,“媽,我以前有沒有一個……嗯,喜歡哲學的朋友?”
他差點想說愛裝逼的朋友,但他媽媽不喜歡粗話。
方茹詫異:“沒有吧,怎麼了?”
“真的沒有?”
方茹笑着說:“你跟那幾個要好的朋友不是都有聯系嗎?和你一樣不愛學習,怎麼會喜歡哲學?”
“不是他們……”江逐青高中時期的朋友各自忙事業,已經有一陣子沒聯系了。
“不是高中的,我大學同學裡面有嗎?我在家提過嗎?”他試圖去想他的大學時光,可是腦袋裡像被打了馬賽克,好多東西都是高糊的。
他大二那年暑假簽了現在的公司,之後就不怎麼上學了,但大一大二時期的人和事他也記不太清了。
“沒提過。”方茹抿了抿嘴。
“我大學那陣是不是把腦袋磕壞了?就是大二期末彙演,從舞台上摔下去那次,”江逐青想起了什麼,“您跟我爸去醫院看我的時候,醫生沒說我失憶什麼的?”
“别胡說,腦袋怎麼會磕壞?那就是普通腦震蕩,”方茹趕緊拍他一下,“快‘呸’出去,多不吉利呀。”
江逐青覺得她過度緊張了,敷衍地“呸”了聲,把老媽打發去睡覺,自己一個人繼續收拾。
一通翻找後,他找出了一張長長的、卷成卷的畢業照,照片裡密密麻麻站滿了身穿學士服的學生,上方寫着各個學院的名稱,整個年級的學生都在裡面了。
那是他抽空回學校拍的,拍完又匆匆走了,都沒跟室友說上幾句話。
他湊近了去看,好半天才從後排的一個位置上找到自己,戴着學士帽笑得很燦爛。
“帽子歪了,還笑呢。”他嘀咕一聲,轉而去看其他同學,發現全都沒有很深的印象,而且他也沒有對任何一張臉心動。
對,心動。
江逐青把照片扔開,又去看他在書裡畫的愛心,越看越慌張,這書不會真是那個所謂的白月光送他的吧?
他頓時有種強烈的心虛感,還有微妙的不快,覺得這個人的存在破壞了他和陸停雲的感情,但又沒辦法忽視夢裡的感覺。
他忍不住給周俞白打了個電話:“周大醫生,我是不是有點渣啊?”
那頭周俞白的聲音很亢奮,噼裡啪啦按着鍵盤:“咋了?你劈腿了?”
“我發現了一本書,上面的筆迹很陌生,很可能——你能不能待會再玩遊戲?!”江逐青有些惱火,等那頭沒有鍵盤的噼啪聲了,才接着說,“很可能是那個夢裡的人送我的,我以前應該挺喜歡他的,居然能為了他主動看英文小說。”
周俞白有點茫然:“誰送的?”
“不知道。”
周俞白:“字迹呢?”
“我不是說了嗎,陌生的。”
“你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周俞白詫異極了,怎麼也捋不順。
江逐青耐着性子重複一遍,并把自己對失憶的猜測告訴了他。
周俞白“嗐”了聲:“這不是巧了嗎?我師哥——大名鼎鼎的範蘇葉,三天後回國……”
“誰?”
“範蘇葉!這你都不知道?”
“跟你一樣的心理醫生?”江逐青懷疑那“大名鼎鼎”幾個字,裡面全是水。
沒想到周俞白居然大大方方道:“比我厲害多了,跟他比,我就是個屁……總之我要跟你說的就是,我師哥催眠很厲害,對你這個情況應該會有辦法。”
江逐青沒接觸過這些東西:“催眠能讓我想起以前的事?”
“不止呢,沒準還能讓你看清楚夢裡那張臉。”
江逐青突然有些猶豫,搪塞了周俞白兩句,說等他師哥回來再說。
他貌似不是很在乎夢裡那人是誰了,在這個錯的時間,他不想再去找那個最初心動的人,就隻想跟陸停雲好好的。
對着這些想不起來的東西,江逐青沒了收拾的興緻,又全都放回了原位。
大概是那本英文書的關系,夜裡他夢見了大學校園,學校的某處有一個波光滟滟的湖,四下很安靜,有個青年背對着他,坐在湖邊看書。
他覺得青年手裡的就是那本英文書,然後他聽見自己羞羞答答的聲音:“我還是覺得,虛無本身就是一種存在。”
湖邊的身影動了動,似乎是要轉過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