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陵看了看天色,預估道:“天黑前應該能到南陽。”
他瞥了一眼車内,壓低聲音道:“你和那個阿惠相處的時候多留點心。”
“阿兄還在懷疑阿惠嗎?”
王陵:“也不是懷疑她有什麼壞心,隻是防人之心不可無,總覺得她的身上謎團很多,她這個人絕不是我們看到那樣純良。”
劉家的那場大火他始終有些懷疑,當初是她提議冒充婉雲混進劉家,說的是争取時間幫他們脫身。
可事後想想,她完全不用這麼冒險,那她混入劉家到底有什麼目的?
劉家是她的仇人?但她才到鄧州,會有什麼矛盾呢?
不管因為什麼,她放火燒屋總是太過狠辣了些,幸好是傍晚,才沒有造成人員傷亡。
總歸他們得罪了劉家,隻怕他們不會善罷甘休,這一路上也不知道派了多少人追捕,為了安全四人不得不改道,脫離商隊。
“你們在嘀嘀咕咕說什麼呢?”鄭微音掀開簾子,眼神不善打量着兩人。
王郎可是她看中的人。羅婉雲最好識相。
她眼睛盯着人家打量,羅婉雲起身往旁邊移。
鄭微音也不客氣,非要擠在兩人中間。
“怎麼我一來就不說了?”鄭微音語氣帶着酸。
王陵掃了她一眼,開口道:
“我和婉雲在說劉家的事,雖然甩開了他們的追兵,但說不定他們家已經送信去了神都,你以後行事說話還是低調些吧。”
原來是這事,鄭微音瞬間沒了氣焰。
“我鄭家才不怕劉家。”這話說的沒底氣。
王陵冷笑一聲。
羅婉雲也勸她:“阿音,兄長的話也有道理,還是讓伯父好好和劉家談,把你這婚事體面退了,你别意氣用事,這劉家畢竟和章氏沾親帶故的,他們求上門,說不定這章家為了面子就出手幹涉了。”
鄭家再豪富也隻是地位低下的商人,對付鄭家就隻是章氏的一句話而已。
“這章氏兄弟是什麼人,大家怎麼這麼懼怕他們,很厲害嗎?皇親國戚?”李仙惠已經聽了半天了,裝着好奇問道。
王陵轉過看她,李仙惠緊張地大喊:“你看路,看路,别到處亂看,小心車禍!”
王陵轉回頭,淡淡開口道:“你竟然不知道章氏?”
“不知道犯天條了?我從鄉下地方來的嗎?江州偏。”李仙惠怼他。
“比皇親國戚可厲害多了,等你進了京城你就知道惹不惹得起了?”王陵嘴角帶着嘲諷。
鄭微音低聲道:“他們是聖人的面首,很得她老人家的寵愛,如今章家在京城炙手可熱,沒人敢惹的。”
李仙惠哦了一聲,“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是這個意思嗎?我還以為章家出了幾個宰相呢?”
羅婉雲看向兩邊,就怕别人聽去:“小聲些,這章氏兄弟氣量狹小,最聽不得别人非議他們。”
做了還不讓人議論啊!李仙惠面露不屑。
王陵:“章家祖上還真出過宰相,可惜,如今子孫倒是走上以色侍人的路子了。”滿滿譏諷味。
李仙惠卷着一縷頭發,裝作不懂:“我之前聽說聖人身邊是個姓懷的?”
鄭微音擺手:“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後來他壞了事被聖人殺了,幾個月前這對姓章的兄弟被舉薦上去,一夜就成聖人新寵了,聖人對他們比對那個姓懷的更寵愛。”
“偏偏他們仗着聖人的寵愛行事無所顧忌,兄弟倆很是嚣張跋扈,在神都沒人敢惹,連宗室親王對他們都要笑臉相迎。”
李仙惠身子往後一靠,笑意不達眼底:“是聖人新寵啊,難怪這麼厲害,都有些想見識見識了。”
羅婉雲擔心地搖頭:“别胡說,最好還是别和他們沾上,我們小老百姓過自己的安生日子,他們厲害他們的。”
“羅姐姐說的有道理,我随口一說。”李仙惠對她安撫笑笑。
“不過,你們說,要是有人真惹了他們,聖上會被驚動嗎?”
鄭微音想了一下,然後堅定搖頭:“應該不會吧,他們一手遮天,什麼事能驚動聖人。”
倒是王陵冷笑了一聲,諷刺道:“有啊!你要是姓高應該可以,可惜你姓李,怕是不行!”
李仙惠讪笑:“祖宗傳下來的姓氏,我也不能改不是。”
高是如今的皇姓,這李是曾經的皇姓。
不過看他們幾人的神色,王陵應該隻是随口一說,并沒有往别處想,李仙惠心定了定。
王陵警告看她們一眼:“劉家的事還不知道怎麼樣,你們最好還是安分點,有些事情别瞎好奇,小心惹火上身。”
這話把她們都罵進去了,三人縮着腦袋進了馬車。
天近黃昏時,四人進了南陽城。
他們預備在這裡歇一晚,明日辰時啟程。
這一路上隻能縮在馬車裡,大家都憋壞了,鄭微音提議晚間在坊市多逛逛,得到除王陵外所有人一緻認可。
少數服從多數,王陵被迫做保镖。
***
“郎君,都問清楚了,娘子确實來過鄧州,那場火八成也是……”七星觑着郎君的臉色,立馬轉了話頭,“肯定是劉家先不對,是他們惹了娘子生氣。”
瘦弱男子嗯了一聲:“劉家和章氏什麼親?”
七星回道:“劉家太夫人和章二郎的生母是本家,嗨,這親也确實挺遠的。”
瘦弱男子看向劉家那殘垣斷壁,眼中戾氣閃過:“誰讓他們要和章家攀關系,能讓她出出氣也好。”
“你處理下,别讓他們去神都胡說八道。”
“是。”
劉家被燒成這個樣子,看來她心中恨意難消,依她的性子隻怕會鬧個天翻地覆。
男子歎氣,看了眼手中的臂钏,得快點趕到神都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