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上前招待李仙惠等四人,領着他們分别去了客院。
知道這幾人是自家娘子的恩人,下人不敢怠慢,服侍的特别精心。
一個時辰後,嬌娘來看她們。
“嬌娘,你這樣我都認不出來了。”羅婉雲驚呼。
明明隻是換了裝束與打扮,可她身上的那點怯弱與卑微絲毫都不見了。
鄭微音噘嘴,小眼神挑剔地看着嬌娘的打扮,可不得不說,這樣的嬌娘哪裡還是以前那個低到塵埃的樂妓。
如今的她是矜貴的官宦千金!
“挺好看的,以後都要這樣擡頭,明明是千金,幹嘛要低頭含胸!”鄭微音對她道。
嬌娘低頭,臉上閃過失落:“我以前也不這樣穿的,是我阿娘讓人這樣給我打扮。”
她心裡其實覺得可能是阿娘嫌棄她的遭遇,所以才故意要往貴氣上打扮,讓人不敢小觑她。
“你的事都給你父母說了?”李仙惠拉她的手坐下,問她。
嬌娘點頭:“嗯,阿耶派人去南陽了,不過阿娘不想張揚此事,應該是要找其他明目去查。”
羅婉雲點頭,覺得這樣最好,也免得有人妄加揣測,對嬌娘指指點點,“還是長輩想的周到。”
鄭微音問她:“那個書生呢?”這人才是罪魁禍首,最好抓起來一刀刀片了。
嬌娘臉上也帶着恨意:“爹娘說交給他們去辦,讓我安心休養别想這些事。”
可她哪裡能不想,她吃的那些苦都是因為這人!
要不是遇到她們好心,自己早就死了。
她抓緊了李仙惠幾人的手:“我阿娘吩咐人準備了晚宴,說要好好招待你們,她還想讓你們多在汝州停留幾日,讓我們盡盡地主之誼,這汝州城也有不少好玩的地方,你們要是不急着進京,不如多玩幾日,我舍不得你們。”
她眼中濕潤,也許這一别就是一輩子了。
裴家夫人很是熱情,晚宴預備的很豐盛,知道幾位女郎愛吃,特意吩咐家中的廚娘把拿手菜都做了一遍。
“招待不周,還望海涵。”裴夫人招呼侍女倒酒。
鄭微音驚呼:“這是葡萄酒嗎?”
裴夫人笑道:“諸位是貴客,自然要用最好的東西來招待,可惜汝州不及神都富庶,這酒還是一般了點。”
王陵:“長史和夫人太客氣了,我等實在是受之有愧。”
長史道:“郎君這說的什麼話,你們對小女有活命之恩,不過區區一頓飯,就算是要老夫散盡家财,我也是願意的。”
他摸了胡子,歎氣道:“老夫膝下就兩兒,小兒還是幼童,女兒是我們夫妻倆的心肝肉,不想竟流落他鄉吃盡苦頭,隻要她日後過的好,我們夫妻什麼都能做!”
他擡頭,胡子上都沾了淚水:“幾位恩人的大恩大德,我裴家永世不忘,來日若是有什麼要求,盡管提,隻要我裴某能做到的,絕不推辭!”
嬌娘感動哭泣。
鄭微音和羅婉雲也是一臉動容:“夫人,嬌娘苦盡甘來,以後的日子隻會順遂富貴,再無坎坷。”
“承女郎吉言了。”裴夫人笑着又喝了一杯。
裴長史讓他們吃菜,随口問道:“聽小女說你們是上京尋親?不知道有沒有需要老夫幫忙的?”
王陵謝過他的好意:“多謝長史好意,不過是些小事,不用麻煩你老。”
長史摸着胡子點頭:“郎君不用和我客氣,觀郎君品貌不俗,來日定能高中,老夫在京中也有幾位好友,或可為你引薦一二。”
投卷舉薦也是春闱前的重頭戲,能得到權貴青睐,來日高中更添幾分把握。
羅婉雲眼睛放光,若是真的有人舉薦,兄長的才能就能被上面的人賞識,以後的仕途将更加平順,但明顯王陵并不願意這樣,依舊婉拒了裴長史的好意。
長史摸着胡子笑呵呵,好似更加欣賞王陵的品行。
一旁的裴夫人接話:“馬上就到冬至了,各位不如多留幾日,我讓人帶你們在汝州城逛逛,近日城南有廟會,很是熱鬧。”
她說了一些好玩的事,勾的鄭微音和羅婉雲有些意動,兩人齊齊看向王陵。
一路上基本上都是王陵做決定,她們習慣聽他的。
裴夫人笑臉盈盈,幫着說項:“女孩子難得出門,不如讓她們多玩幾日,聽說你們在路上遇到了山匪,你們是不知道,其實汝州城外也不太平,特别是冬日天寒,那些賊人就想撈一筆好過年呢,最近衙門忙,等過幾日松閑了,讓我家郎君派人護送你們一段路豈不是更好,時間充裕,年前你們一定能到神都。”
鄭微音連連點頭,很明顯裴夫人的話讓她心動。
王陵猶豫了一下,還是準備拒絕,裴夫人的話雖有道理,但他們可以找個大商隊結伴,若是又下大雪,說不定還要在路上耽擱,還是早日趕到京城為好。
鄭微音和羅婉雲是他帶來的,保證她們安全抵達神都才是第一要務,至于玩樂,那不在他的考慮之内。
這長史夫婦也太好客了,他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婉拒。正在想措辭,不料被李仙惠一口應下了。
“好啊,那就麻煩夫人了,您都不知道,山匪可吓人了,長史,您能派人多送我們一段路嗎?”
長史看了一眼妻子,笑意更深:“這不成問題。”
王陵皺眉,李仙惠對他一笑,手指輕輕敲着桌面。
他眼神一頓,低頭繼續喝酒。
宴席直到亥時才散,王陵酒量不怎麼樣,竟然是被人扶下去的。
當然,幾個女孩子也喝的臉通紅,裴夫人把她們送回客院,交代婢女晚上要好好服侍,這才回了主院。
“那邊安排如何了?”長史問道。
裴夫人取下頭上的首飾,透過銅鏡看向丈夫,有些躊躇:“都是幾個不知事的女郎,真的要這樣做嗎?”
長史斥了妻子一頓:“她們去的是神都,那人也去了神都,萬一傳出什麼話來,女兒的終身,裴氏名譽可以都不顧忌,性命呢?我不能拿着全家人的性命去冒險!”
裴夫人喃喃一句:“他們畢竟救了嬌娘。”
長史臉上的肉跳了跳:“我知道,難道我想做這忘恩負義之人?可那狗厮如今做了章家女婿,我們怎麼惹得起那章氏兄弟,隻能做一回無恥小人了!”
裴夫人歎氣,要在親人和恩人之間做選擇,她和丈夫的選擇是一樣的!
嬌娘的事情是不能傳出去的。
“那個姓王的小子我看不是好糊弄的。”好在那個叫阿惠的女郎出來插了一腳,不然還真有些麻煩,要多費些勁了。
裴長史臉色凝重:“無事,我讓人看住了他,明日不讓他和三位女郎接觸,隻要多留兩日,等我那邊安排好,事情就好辦了!”
裴夫人嗯了一聲,她很相信丈夫的能力,心底默默念了聲佛偈。
她是信佛之人,可為了兒女,自己怕是要造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