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摸額頭,依稀記得昨晚好像磕到了腦袋,不知道秦戟有沒有被他吵醒。
養足精神,兩人便正式踏進義莊山的無人區。
深山把冬天的濕冷發揮到極緻,沒多久,齊景行的頭發跟睫毛上就結了一層寒露,耳朵被風吹得通紅。
他抖抖腦袋上的潮濕,雖然不覺得冷,還是從背包裡取出毛線帽戴上。
修士雖然很少生病,但這麼吹冷風,頭痛的概率也很大。
“秦戟要不你也戴上吧?”
齊景行舉着帽子。
他特意留了頂紅色的。
秦戟看一眼他頭上的灰色毛線帽,實話實說:“紅色更适合你。”
齊景行真誠地說:“也很适合你。”
“行吧……”秦戟輕笑一聲。
他接過帽子戴上,望着看不到頭山巒,提議:“這片山太廣了,光靠碰運氣可能一輩子也走不完。我帶你飛,怎麼樣?”
齊景行的眼睛頓時亮了:“禦劍嗎?”
“嗯,山裡沒有管制,可以飛。”
“快快快,帶我試試!”
靈劍騰空而起,齊景行被秦戟摟着腰,感受了一把禦劍飛行。
他張開雙臂,感受到潮濕的雲從指縫掠過,興奮得不得了。
“秦戟!我以後可以學這個嗎?”
秦戟把他穩穩地護在懷裡,低聲應答:“當然可以,隻要你想學。”
“好!”
齊景行小小歡呼了一聲,看見山巒中坍塌的一角,立刻指向那裡:“是不是那個地方?”
靈劍緩緩降落。
那裡确實是個亂墳崗,塌陷的一角無人處理,白花花的遺骸碎片摻着泥土,被不知道什麼動物翻得拱起。
卻沒見到趕屍人說的房屋。
不知道是搬走了,還是他們找錯了地方。
齊景行和秦戟落在高處,隻見到了坍塌的土坡。
放眼望去,都是和腳下的枯草一樣的顔色,不用說人迹罕至,根本就是人迹不至。
“再找找。”秦戟怕齊景行失望,鼓勵他,“畢竟趕屍人撿到陰陽盤已經過去幾十年了,有變化也正常。”
齊景行應了一聲。
齊家銷聲匿迹上百年,找不到太正常了。往後在尋找本家的路上,還會有無數次的落空,他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
他下意識踢飛硌腳的小石子——
“咕哩哩!嗷嗷嗷……”
草叢裡突然發出嚎叫,齊景行睜大眼睛,吓得原地蹦了一下。
“什麼東西?!”
秦戟安撫地拍拍他的後背,小心翼翼撥開草叢。
裡頭是一窩小豬,由于天氣太冷,都奄奄一息的泛着紫色;被齊景行一腳砸中的那隻,剛巧還有些活力。
一窩剛出生不久的小豬,意味着……
齊景行驚魂未定:“要不我們趕緊跑吧!”
堂堂秦家家主,因為誤傷小豬崽,在山裡被野豬攆着跑——這說出去很難聽。
但為時已晚。
“嗷嗷……”
一陣雜草摩擦聲後,嘶啞的豬叫響起。大豬發現自己的崽被欺負,趕回來報仇了。
那隻豬露着短短的獠牙,灰色鬃毛下隐約可以看到黑白的花色。
齊景行:“……它來了!”
與此同時,秦戟拉起他的手,飛奔着逃離。
“嗷嗷……”野豬在身後窮追不舍。
分明是驚險的場面,齊景行卻笑出了聲,笑得淚珠在眼眶打轉。
秦戟回頭觀察野豬,也忍不住笑出來:“你笑什麼?”
齊景行:“你笑什麼我就笑什麼。”又笑了一會兒,他問,“怎麼不禦劍走?”
秦戟臉上笑意不退,雲淡風輕表示:“禦劍它就追不上了。”
野豬锲而不舍地追了一會,大概是意識到自己被耍了,氣哼哼地停下。
齊景行和秦戟也漸漸停下來,放緩了腳步。
秦戟走在前面,像忘了自己正牽着個人,死死拉着齊景行的手不放。齊景行盯着看了一會兒,借撥開草叢的動作抽開了手。
手心突然落空,秦戟目光閃爍,還沒來得及遺憾,恍然聽見一聲細微的破裂聲。
眼前景象驟然變化。
幾間倒塌的磚瓦房出現在他們眼前。隻有靠着大樹的一間房還立着,不過也已經岌岌可危,吹口氣都能倒塌的樣子。
房子都已經破敗成這樣,當然不會有人留存。
齊景行目光從殘破的家具上掠過,停留在茅草鋪的豬圈上。
就這麼幾間房屋,竟然用陣法隐藏了起來,是在躲着什麼嗎?
秦戟在還沒塌的屋子前招手:“景行,過來看看。”
齊景行走過去,在秦戟身邊立定後,才意識到對方沒有喊他全名。
秦戟故作疑惑:“怎麼這麼看我?”
或許是盯得太久,齊景行被捧着臉強行轉頭。
秦戟:“看裡面。”
漫天飛舞的揚塵裡,供桌上擺着幾個牌位,上面的字迹非常潦草,但都刻着同一個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