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狐狸,不能拜月的啊。
——就像哪有人族是沒長頭顱、沒長手足的?
這是他們賴以生存的根本啊。
可父王提起此事便一臉沉痛,對她的愧疚和小心翼翼仿佛捧着一抔随時會消融的細雪。
她也就把疑問放在心底,不問不說不知道。
直到現在,父王都隻以為她是不喜歡修煉。
“玉面公主,除了一張如花似玉的臉之外無任何優點,這件事四大部洲但凡聽說過我父王威名的,都對我的廢物行徑如數家珍。”
“你若是在我身邊,成了我的驸馬,隻怕也會被唾罵——”
“唾罵什麼?”大藕直白問上來,像一支摒棄桎梏的利刃,逼的淺淺下意識後退。
但很快,她反應過來,她迎步上前迎難而上,輕輕笑起來,那張顔如春風的動人臉面,衣襟内掩藏的赤金項鍊幾乎能把整個眼前都照亮。
淺淺太好奇,眼前這個藕精,在失憶之前到底是什麼身份,為何四大部洲那麼多妖王就從未聽過蓮藕成精的呢?
他不該默默無聞。
他若是能真為她所用就好了。
真正想要動手的話,哪裡需要說這麼多,費這麼精力?她身上一定有他想要的東西。
她現在還不懂,但隻要給她時間,她一定可以找到的。
“你差的時候說你.....貪慕榮華富貴,一定有很多小手段才能留住我,你好的時候會說你居心叵測,要害死我和父王,搶奪家産。”
大藕不知道自己過去是什麼樣子的,但他現在自蘇醒以來向來是不管紛紛擾擾的,他隻在意自己想要在意的,把自己僞裝成常人,實際隻有他自己知道根本不在乎。
他是想看淺淺漂亮的眼睛裡沁滿淚水的。
但他現在想要留住淺淺眼睛裡的閃亮,好叫她永不蹙眉。
微風紛紛揚揚落在地面上,些許風調皮的落在淺淺錦緞般的發絲之上。
原本如流雲的公主應該更加明媚,再配上她嬌貴的調調,耍些小花招,而非如此憔悴。
——她的情緒像是潮濕過後再也點不亮的蠟燭沒有關系,他屬火,他能用溫柔的火焰一點點烘幹,蠟燭會亮起來,公主也是。
“無妨。”他說。
言語若真能利劍,他也能全部屠戮幹淨。
大藕伸手拂過淺淺跑出來的調皮發絲,淺淺用盡所有的氣力阻止自己躲避,眼含熱淚,但笑的璀璨,舉世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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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淺在說完外頭會有的風言風語之後,細細的觀察大藕的每一處神情,确認他沒有出現被說中的怒氣。
這才放下掙紮,順着這條在未來中沒有出現的路走下去。
若是認命,她便不會竭力主張為父王尋求名醫,就不會自己琢磨術法。
為什麼不試試?反正既定的結局也不好。
凡有發生,她必須得到些什麼。
但她沒有想到,還有峰回路轉的一日,大藕再一次伸手,淺淺以為他又想拂過自己的發絲,便放輕松,誰知他滾燙的指腹貼在自己眼下,将淚珠擦拭掉。
“或許,我可以為你啟蒙。”
“什...什麼?”
“狐族拜月修煉,是因為對太陰之力的吸收,你不能吸收月亮,那何不試試太陽。”
“可是太陽炙熱,金烏可怖,我——”我能行嗎?
“不試試怎麼知道?”
“反正有我在,你死不了。”大藕擡頭看太陽,依舊我行我素的說出在世界上堪稱大逆不道的話。
淺淺順着他的目光看向頭頂的烈日,忽的一笑,胸前的玄鳥閃爍着光,和太陽仿佛如出一轍。
試試,試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她的耳朵裡仿佛出現飛鳥越過的驚鴻啼鳴,還有人們呼嚎着悠長淵源的曲調,古老獸型面具在她面前湧現——
淺淺睜開眼睛。
手裡,是一絲雷電出現。
淺淺笑着,又哭了起來,眼淚在大藕看來像是蓮花上的露水。
好看,但或許不應該出現。
他想着,卻驟然怔愣。
因為最能感受惡意的小狐狸,踮起腳來,親吻在了他的臉頰上。
如同羽毛拂過。
淺淺迎着他眼底難得外洩的情緒波動,淚水還未幹,就眨了眨,帶着她與生俱來的驕縱,得意的說:“謝謝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