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瘟毒,若非今日吐出的鮮血有異,隻怕我們如何也想不到,南贍部洲的狐王,會中已經隐藏千年的瘟毒。”
祝狩說着,察覺淺淺依舊擔心,忍不住點點她的腦袋:“這可多虧了你,若非今日你癡心一片,教你父王以為你被蒙騙,隻怕這毒咱們都發現不了。”
上一次出現這毒還是殷商末期與西岐大戰,道人紛紛入世之時。
截教能人呂嶽精通瘟疫、毒術,當年若非清源妙道真君當機立斷去火雲洞向神農賜藥,隻怕當日莫若說對戰,整個西岐都要亡了。
現如今狐王所中這毒,也遠非當年稀釋在水井之中瘟毒可比拟。
呂嶽如今已經得道封神,其他修此道的截教道人按理也不應該對有蘇九明下手,畢竟......有蘇氏這麼多年名聲極差,就是因為封神之戰站在殷商一方,和截教道人同屬一家。
唯一懷疑的,便是北俱蘆洲已經被封印的那些又想生亂。
淺淺的年紀本該對封神時期的事情知之甚少,有蘇九明不會在這些事情上隐瞞淺淺,所以狐王和祝狩想到的,淺淺也想到了。
她心有疑慮,卻知道此事急不得,父王一定有主意了。
隻要能治,隻要父王安好,那就夠了,其他的都可以慢慢來。
想着長輩們在叫自己開懷,也不願叫他們擔憂,嬌嗔一眼,眼波流轉,趕緊朝着長輩們跺腳澄清。
“竹子叔叔真壞,而且我也确實是真心的。”
她跪坐在狐王床榻前,用臉頰蹭蹭有蘇九明的手:“父王,我們已經知道了最壞的結果,不是嗎?”
“所以現在,再壞也壞不到哪裡去了。”
比起狐王死的悄無聲息,公主為妾,百萬家私歸于敵人,麾下部曲含冤被欺瞞,有蘇氏在無機會洗刷禍國妖孽之名,現在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變好。
“他很厲害的,父王,雖然他是一個蓮藕精,但他法力極強,定可以保護好我。”
“而且,他最厲害的地方就是他不是來自青丘,來自塗山的狐狸,咱們積雷山奮鬥這麼多年,家私自然是咱們父女兩個的,豈能叫忍着讓着包容着,還要倒給他們錢。”
淺淺甜蜜一笑,眼角兩枚朱紅痣潋滟驚鴻。
但眼神裡的果敢和言語之中的意有所指,都表明她并非隻會撒嬌撒癡的單純公主。
她在展現自己的鋒芒,在知道“未來”之後。
有蘇九明垂眸看着自己的女兒,久久無言,淺淺亦是仰頭看他,沒有任何回避。
——她力弱,她先天無法以拜月吸取月華之力,學習狐族千萬年以來賴以生存的法術,但她不是累贅,她并非隻能被保護。
哪怕是在那...措手不及的未來之中,那個“淺淺”也是以外力打力,并非坐以待斃的木偶塑像。
她隻是沒有想到,牛魔王引火燒身,豬八戒欺軟怕硬,讓她受了無妄之災。
“可是淺淺,話是這麼說,叔叔可知道那蓮藕精必定樣貌出衆,你敢說,你并非喜歡他那張臉?”
父女兩個都太過認真,祝狩比起未來如何,還是更關心突然出現在淺淺身邊的蓮藕精。
“叔叔——”
樣貌不錯的男子不少不多,隻是沒有大藕那麼出衆。
但是能有那麼強的法力,還身懷赤金蓮花镯的男子,普天之下淺淺千年來也就見過這麼一個。
三缺一,都不能叫淺淺如此挂懷。
況且,他還說,他能教導自己法術,哪怕隻是入門引導,也能叫她賭上一賭。
“他很危險,你當真要把他留在身邊?”
狐王不過須臾一個照面,就已經查探出大藕的危險,和蘊藏其中的神秘。
淺淺點頭,沒有遲疑。
“是,父王我想要他留在我的身邊。”
“哪怕他真的要殺我,放在身邊也比燈下黑要好很多,況且......若想要鎮住虎将軍,挖出究竟是誰給父王下毒,需要屬于咱們積雷山的妖,需要幹幹淨淨和其他勢力無任何牽扯的妖。”
“父王,自從醒來,我夜夜不得安寝,仿佛下一秒就有匪徒無端朝我劈來,要我性命。”
“咱們有蘇氏一族,向來不會任人宰割。”
她眼中落下淚珠,眼底是生動的殺伐之氣:“父王,所有要欺負我們的,我們必定要讓他們付出代價。”
虎将軍隻是開始,絕不是結束。
有蘇九明颔首,摸了摸淺淺的腦袋,替她擦拭臉頰淚痕。
歲月滔滔,她與自己初見之時還被抱在襁褓之中,有着初冬小雪一般晶瑩透亮的肌膚,靈動的雙眼好奇的打量着整個世界,迫不及待地要給全世界一個擁抱。
如今雖有故人風姿,卻非故人,她的智慧依舊是狐族最寶貴的财富,他無法阻礙她的成長,尤其是在“未來”如此前景之下。
視線落在她胸前的錾金玄鳥項鍊,有蘇九明也說不準自己叫淺淺拜祭天喜星是好還是壞。
但至少,這裡面沉睡已久的守護神,該醒來護好最後的血脈。
一聲喟歎:“你有主意了,就去做吧。”
趁着父王,還能為你穩控局面。
風筝被把握在掌心的時候最安全,但父王已經明白,這并非創造風筝的意義,你應當有屬于自己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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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蘇九明話音一轉,聽不出喜怒,如同平靜夜色下掩埋波濤的深海:
“不過,那小子,需要一些克制他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