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叩拜神明求的修煉之法這事需要徐徐圖之,不說以前,就是現在請神靈辦事也得先奉上花紅表裡美酒佳肴,甚至人族還會給神靈送上“新娘”“新郎”以示虔誠恭敬。
而現在,淺淺正在斟酌語句寫下文書,來表明自己拜師的禮節。
“不過對于那位神明就不必了,他最是公正嚴明,額間有第三隻眼睛可以明辨所有原型,咱們妖或是精或是鬼的化形在他面前無所遁形。”
有蘇九明說着,輕笑一聲,他容顔在法術的維持之下不顯衰老,多年未曾改變,如今和淺淺說起以前的事以前的人,更有種重返青春的時候。
“以前的祭祀還不是祭拜神靈,而是祭天,那時候人族每一次祭祀都要用上數百普通民衆奴隸,将鮮血放幹。”
淺淺心裡盤算着若是真見了父王口中那位神明要說些什麼,一心二用聽着這話笑的如同菡萏:“那我覺得人族以前的皇帝很傻,把民衆奴隸殺了誰來開疆拓土誰來種糧食修建水渠?”
“若上天真有感應的話,那不應該用奴隸的血,應該用貴族的血才對。”
“那些依靠着祖上庇佑,沒有什麼價值,卻上蹿下跳的人,不如用他們的性命來為天下換取更多的生機。”
有蘇九明聽到這話面色僵硬,看向淺淺,淺淺還在低頭盤算着如何叫未來的師父看見她的誠意,好像并不知道她輕飄飄說出的話裡有多麼的血腥恐怖。
更不知道,在很久以前,有一位人皇就是這麼做的。
隻是,他失敗了。
淺淺如今這般焦灼,會不會日後也會這般重蹈覆轍?
敞開的碎石菱花窗棂掠進幾縷溫柔的光線,落在淺淺的眉間。
大藕擰着眉,不悅的看向有蘇九明,不滿他凝視淺淺這麼久。
狐王冷嗤一聲,不把他放在眼裡。
在有蘇九明還沒想到要如何和淺淺說明白的時候,淺淺擡起頭,對父王和未來夫婿的說道:“不過,這種事情隻能出現在非常時期,不能常态。”
“因為在我們看來是廢物,卻是他人眼中的掌中寶。”
“就像是若有人要殺我,告訴父王殺了我就能得上百萬黃金,父王不止會拒絕,還會跟那人拼命一樣。”
“若真如此,最接近帝王的一群人開始自顧不暇,就要反噬帝王了。”
淺淺今日發間插的是粉玉雕刻而成的蓮花頭面,兩側配水潤碧綠刻有蓮蓬的步搖,她在這種小細節上格外有情調,叫所有見了她的都說她愛極了驸馬。
她敏銳的察覺到父王和大藕之間的僵硬,為這話題落下最後的總結:“還好這種祭祀已經是過去式。”
他們面前的小幾上有有一樽錾金博山爐,輕煙袅袅伴随着清涼的微風。
有蘇九明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對這種事情上沒有教導過淺淺,但淺淺卻能敏銳的察覺弊端、後果,仿佛如何操作人心是她骨子裡就帶着的東西。
有帝王才。
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原來不隻是空話。
他又看了兩眼,好似從她逐漸長開的面容上發現那個已經離開很久的故人。
大藕不滿的看他。
有蘇九明冷笑一聲。
四目相對,有蘇九明揮袖離開,轉身就召見侍從說道:“日後公主的課程不容有失,還有那個混小子,也一并跟着學。”
這才幾歲,就嫉妒他這個老頭子。
侍從連連應下,在心底感歎大王對驸馬如此不喜,卻又這般照料,當真疼愛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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積雷山内言語如刀,有有蘇九明和有蘇淺淺故意放任之顧,但他們也沒有想到第一個冒出來的,是這一位。
“這就是勾引表姐的那隻蓮藕精?”
白露和紅袖神色凝重,他們原本以為青丘公子是一定不會忍氣吞聲的,沒想到鬧了許久說要離開,要離開的前沿又找來這裡。
——哪一步都顯得十分可疑。
兩狐不止該說什麼,四目相觑,白露想起這蓮藕精的厲害,覺得青丘公子也奈何不了。
便一個眼神之後,閃身出去,快步去正殿尋公主。
至于紅袖,默默瑟縮身子,當自己不存在。
來的狐狸顯然有備而來,氣勢洶洶直對勾引公主“私奔”的蓮藕精,根本無須紅袖解答。
“表姐金尊玉貴,吃慣了大魚大肉山珍海味,賞識你一個登不上台面鄉野村夫.......”
“賞識你一個隻有臉的村夫也無甚初奇的。”
青丘長樂一身绯紅衣衫,豔光四射,登場便是靡麗至極的華美奪目,推開阻攔他的侍從,如一陣吹入偏殿。
刻薄的話在見到大藕那張臉的時候匆匆改成除了臉之外沒有任何優點。
這臉,這身段,哪怕青丘長樂是來雞蛋裡挑骨頭的,也覺得不能咬牙說出貌若無鹽的話來。
眉峰淩厲,眸若點漆,唇若丹朱,面容妖冶俊美,身形颀長勁瘦,氣場強大,叫人望而生畏。
也讓青丘長樂懷疑那塗山甯得到的消息是不是假的。
——這妖精不是狐族的,當真屈才。
不對,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了,出身狐族這麼高的贊譽怎麼可以落在這蓮藕精身上。
絕對不能叫這蓮藕精攀扯到表姐身上。
狐王叔叔做不到的事情,他來做。
塗山甯幹不了的事情,他來幹。
叫表姐受委屈的事情,絕對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