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為我無法修行妖族術法,這才想要拜天尊為師。”
“為何?”
“我......不能拜月。”
狐族之法,若是不能拜月那便跟練劍缺了手臂一般。
聞仲清楚,所以他有幾分詫異,額間第三目再一次睜開:上上下下掃視着淺淺渾身的筋脈,擰着眉頭:“這又是誰給跟你說的,竟然耽誤你千年時間。”
“你父既稱萬歲狐王,想必母乃是人族,否則不會五行俱全。”
“你經脈流暢,人族血脈雖被壓制,五行俱全,若是早早拜月何愁不能成為一方大妖。”
淺淺怔愣,她懷疑自己的耳朵出錯了,竟然聽到這話。
她從來不知自己的母親是誰,幼時問起父王便會看着她眼含淚意,她便不在多問,而今驟然聽聞自己母親是人族,她的眼底盡是茫然。
而且...她經脈俱全,五行俱全,為何父王避之不談,隻叫她避開千萬狐族修煉的望月坦途,尋求他法?
“孩子,本座以受命天庭,無暇教徒,你且去吧。”
“日後,小心你父王。”
淺淺執拗搖頭:“我父王不會害我的。”
“長輩會有很多事情不願意告訴孩子,因為他們覺得為了小孩好。”
到底這不是自家孩子,做錯事情犯軸他能直接拿着金鞭去打,聞仲亦隻能說到這個地步。
心想,隻怕下一次見面,她就要祈求他劈死她這心機叵測的父王。
到時候為了這份緣分,他可以多送一些。
小孩,哄起來很簡單的。
“你且走吧,本座亦去也。”
淺淺也搖頭,大着膽子伸手抓住他的膝甲。
現在這兩件事情對她來說都是天大的事情,一件關乎她的親娘是誰,這是她的身世之謎,一件關乎她為何不能修煉,被耽誤了一千年。
若是其他人,早就已經帶着滿腔疑惑滿腔憤慨去找自己父親問個清楚明白。
可淺淺還記着自己這一行的目的就是要拜聞仲為師——若是沒來也就罷了,可她既然來了,聞仲亦來到凡間看見她的祈求,這般輕易放棄,她不甘心。
父王不會害她,她清楚的明白這一點。
父王愛她,哪怕有事情瞞着她,她亦不會懷疑父王對她的用心。
“不,我一定要拜您為師。”
“您既下凡,那一定是聽到了我的訴求,這世上有多少人求神拜佛,難道是誰都能求得神明下凡解救的嗎?”
淺淺之前做足了天資不高、請人心軟的姿态,但她并非天資,而是被耽擱,甚至她有人族血脈,又幸運的五行俱全,也就說明雷屬性隻是她最先溢出的天資,而非她唯一的法術屬性。
加上又從之前說明自己父王身份聞仲并未有任何情緒波動之時發現父王和聞仲并無故交,那婉約乖巧當小輩的模樣也不能繼續用。
她必須想辦法說服他。
否則她要如何?離開這裡和父王吵架,執意要修煉狐族術法?
若是能修煉,父王何必舍近求遠。
可若不是聞仲,不修煉狐族的秘法,難不成她真要跟着大藕修煉?
噴泉的高度不會超過他的源頭,如果她跟着大藕一同修煉,那才是真正的把脖頸放在他的手掌中。
下一秒究竟是愛撫還是窒息,由不得她做主。
若隻沉浸在他現在能被自己安撫、甚至被驅使的假象才是真正的傻子——夢境裡,牛魔王對着她也是軟話盡出,百依百順,比大藕做的還妥帖!
又哪裡耽誤他把積雷山的财富送到鐵扇公主府中,又哪裡叫他将她抛之腦後死于荒野?
她竭力避免命運,做出能做的一切,這樣的反抗不是叫她重複進入另外一條河流的。
“您與我之間本就有緣分,您何不成全這緣分?”
“求您教我。”
她再一次以額觸地,眼睛裡沒有故作的悲傷乖巧的幼态,有的是凜凜的不服,有的隻是對修道的無限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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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仲沉默。
那些死在歲月裡的記憶好像重新在眼前重演。
他那時還不是被喚為天尊的神明,還隻是一個修道之人,一輩子以殷商的安定為己任。
記憶裡,即使做了父親、做了君主,在他面前依舊梗着脖子倔得不低頭的那個人仿佛又出現在眼前。
隻不過眼前這個,力弱,更懂得看眼色。
沒那個能鬧,鬧到江山性命都沒了。